“是吗?我是在发思古之幽情呀,可能是在看着鬼魂吧。”
“对了,听说爸爸年轻时曾住在这幢房子,是不是?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这里被害死,对吗?”
“被人毒害的,毒药是马钱子硷。”
“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好人?还是讨厌的人?”
对她所问的这句话,我思索了一会儿。
“一个和蔼可亲的人,”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是一个慷慨而乐善好施的人。曾经为慈善事业捐献很多钱。”
“哦——原来是那种意义的慷慨、乐善好施。”
茱蒂丝的声音略带一点轻蔑。然后马上又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是不是都幸福?”
不,并不幸福,至少我是知道的。我慢慢地说:“不幸福。”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像是囚犯的心情啊。掌握着总财产的是殷格索普夫人——她把财产一点点地施舍给大家,却让名义上的子女们无法享受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茱蒂丝忽然喘了一口气,而挽着我胳膊的手也重了。
“太过分了。那是权力的滥用呀!不行,不能容许这样做。一个老人或病人,不该掌握干扰健康人的生活那种权力!把他们束缚,使他们焦虑不安,浪费可以尽量利用的力与能——世上竟有这种需要。这叫做专横!”
“这……并不……”我冷漠地说:“这不仅限于老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爸,您认为年轻人才是专横吧。也许您说的对,但是我们的专横却是干净俐落的。至少,我们只是作作自己想要做的事而已,既不希望连他人也依我的愿望行事,而且从没想到要把别人当奴隶看待呢。”
“不,你们年轻人一看到有碍手碍脚的家伙,会无动于衷地把他摆平哪。”
茱蒂丝用力抓我的手。“请您别说得那样残酷了!我并没有把人摆平得那么厉害呀!而且,爸爸连生活方式也没有给我指导过,孩子们认为这是庆幸的。”
“可是,以我来说,”我坦率地说:“虽然没有指导果你,但是却受妈指责,说什么失败是个教训呢。”
茱蒂丝又很快地拧了我的胳膊。她说:“我知道的,可是爸爸,是不是要像老母鸡那样把我们的事叫叫嚷嚷的?我讨厌叫嚷!无法忍受。不过,前途未可衡量的人生,就要为已经没有用的人生牺牲的那种无聊,爸爸,您当可以了解吧?”
“有时候是这样的。但大可不必因而诉诸于极端的手段……只要远离一点就得了。”
“是啊,不过,是不是真的这样就行?”
茱蒂丝说得太激动了,使我暗吃一惊,偏过头去望她的脸。天色暗了,看不大清楚她的表情。她继续说,但是声音很低很紊乱。“有不少真令人难懂的事——金钱啦,责任感啦,不愿伤害心地善良的人啦——多得很呢。而且其中也有丧心病狂的人——他懂得如何玩弄那种心情的方法。那种人——那种人和吸血的蚂蟥一样!”
“茱蒂丝!”我为她那流露于谈吐间的愤怒而惊讶。
他可能发觉说话过分兴奋,很快地笑一笑,放开挽着我胳膊上的手。
“我说得那样过分吗?遇到这种问题,我总是不由得会光火的。我知道有这样的例子,有一个无血无泪的老人,无巧不成书,也有一个很勇敢的女人——她摆脱束缚,解救了她自己所爱的那些人,但是社会却把她当作疯子看待。疯子?我说再没有这样正常的行为,甚至,再没有这样果敢的行为!”
可怕的不安从脑际掠过去。最近,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相似的话。
“茱蒂丝!你说的是哪一个案件?”
“不,那是爸不认识的人,是富兰克林大夫的熟人。是名叫李芝费特的老伯。他虽然是大富翁,却让女儿们在饿死的边缘挣扎——不让她们见任何人,而且也不准她们踏出家门一步。真可以说是神经失常,但是据说,医学上却不能这样说。”
“然后,最大的女儿就把那个老头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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