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爹自有他的道理在。我自己倒认为这是个卑劣的主意──不过——”
“噢,不,”她说。“这主意一点也不卑劣。这是唯一能有任何好处的办法。你父亲确实知道我脑子里所想的,查理。他比你更了解。”
她突然绝望似地一手握起拳头,猛击另一手掌。
“我非得弄清楚真相不可。我非得知道不可。”
“为了我们?可是,我最亲爱的——”
“不只是为了我们,查理。我为了我自己心神的安宁非得知道不可。你知道,查理,我昨晚没告诉你──但是事实是──我感到害怕。”
“害怕?”
“是的——害怕——害怕——警方认为,你父亲认为,每个人都认为──是布兰达。”
“或然率——”
“噢,是的,是相当可能。是有可能。不过当我对自己说,‘或许是布兰达干的’时,我相当清楚这只是一种但愿的想法。因为,你知道,我不真的这么认为。”
“你不这样认为?”我慢吞吞地说。
“我不知道。你已经如同我所希望的一样从局外人口中听到了一切。现在我来以当事人的眼光让你看一看。我完全不觉得布兰达是那种人──她不是那种人,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会做出任何让自己牵扯到危险的事的人。她太珍惜自己了。”
“那位年轻人呢?罗仑斯-布朗。”
“罗仑斯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他不会有那个胆子。”
“我怀疑。”
“不错,我们并不真的知道,是吗?我的意思是说,人们都能让人大吃一惊,刮目相看。一个人被他人认为是怎么样的,结果有时候那种认为却全错了。不总是错──而是有时候。但是不管怎么说,布兰达——”她摇摇头——“她一向中规中矩。她是我所谓的闺女类型。喜欢坐下来,吃吃甜食,穿着好衣服,戴着珠宝,看着廉价小说,出去看看电影。这是种奇怪的现象,当你想起他已经是个八十五岁的人啦,不过我真的认为她有点敬畏祖父。他有权势,你知道。我想他能让一个女人感到──噢──有点象是皇后──帝王的宠妃!我认为──我一直认为──他让布兰达感到好象她是一个令人兴奋的罗曼蒂克的女人。他一生对女人都很有办法──而那种事是一种艺术──无论你再怎么老,都不会失掉那种诀窍。”
我暂时把布兰达的问题摆到一边,回到苏菲亚说过的一句令我困扰的话。
“为什么你说,”我问道,“你感到害怕?”
苏菲亚有点颤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因为这是事实,”她低声说。“这是非常重要的,查理,我必须让你知道这一点。你知道,我们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家庭……我们都带有不少冷酷的性情──而且是──不同类型的冷酷。令人困扰的就在这里,不同的类型。”
她一定看出我不解的表情。她继续、精力充沛地说下去。
“我会尽力把我的意思说清楚。比如说,祖父。有一次他在告诉我们他在斯麦那的童年生活时,相当不在意地提到他曾经刺杀过两个大男人。是为了某种争吵──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不知道——不过只是一件发生得相当自然的事。他事后真的就把这件事忘了。但是,在英格兰,听到人家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事,就感到怪怪的。”
我点点头。
“这是一种类型的冷酷,”苏菲亚继续说,“再来是,我祖母。我对她记忆非常模糊,不过我常听人谈起她。我想她可能具有那种源自毫无想象力或什么的冷酷。所有那些猎狐的祖先──和那些老将军,那种嗜杀的类型。充满了正直和自大的性情,一点也不害怕担负起生死的大责大任。”
“这不是有点太牵强附会了吗?”
“也许是吧──不过我一直有点怕那种类型。是蛮富正直之心,但却残忍无情。再来是我亲生母亲──她是个演员──她是个甜心,但是她毫无均衡感。她是那些看事情只看它对他们的影响面的不自觉的自我中心者之一。这有时候有点可怕,你知道。还有克里梦西,罗杰伯伯的太太。她是个科学家──她正在从事某种非常重要的研究工作──她也是冷酷无情、冷血不具人格的那种类型。罗杰伯伯恰恰相反——他是世界上最仁慈最可爱的人,但是他的脾气真的坏得吓死人。凡事一让他血气沸腾,他就几乎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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