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潘达礼尔先生倒是没问她年龄。他还算蛮高尚的,只是问主人吃些什么药,药放在什么地方,以及要是他觉得不太舒服,可不可能服用过量……或是他忘了已经吃过了又再吃,好像她应该记得这些芝麻小事似的……主人自己知道他在干什么!还问说他吃过的药还有没有剩下来,当然早就丢光了。心脏病……他还说了一些长长难懂的医学名词,总是想出些新名堂来,这些做医生的,看他们告诉老罗哲士说他脊髓骨长了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瘤之类的就知道了,其实他的毛病,根本就是腰痛而已。她父亲也是个园丁,就是常受腰痛的折磨。什么医生嘛!
自称为医生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下楼去找蓝斯坎伯。他没从珍妮身上问出多少来,不过他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来,他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查对一下海伦-亚伯尼瑟所提供给他的资料,而海伦-亚伯尼瑟所提供给他的资料也是来自同一源头……不过她比较容易得到,因为珍妮认为里奥太太有权问她,而且珍妮自己也喜欢对她主人最后几个星期的生活发表长篇大论,生病和死亡的话题很对她的胃口。
波洛心想,他是可以依赖海伦所提供给他的资料。他也真的这样做,不过基于他的本性和长久养成的习惯,他在印证之前是不信任任何人的。
不管怎么说,证据很少而且令人不满意。总之只有一个事实,那就是理查-亚伯尼瑟的药方里有维他命胶囊,这些胶囊装在一个大药瓶里,到他死去时瓶子里的药已所剩无几,任何有心人,都可以在这些胶囊上动手脚,只要用一根皮下注射器就成了,而且可以重新安排一下药瓶里的胶囊,让那颗注射过致命毒剂的胶囊在动手脚的人离开几星期之后,才会被吃掉。或是某人可能在理查-亚伯尼瑟死去前一天溜进屋子里,在药瓶里放进一颗致命的胶囊……或者,更可能的是……掉换一颗放在床头柜上的安眠药,或者更直截了当的是在他的食物或饮料中动手脚。
赫邱里-波洛自己做过了实验,前门一直上锁,不过靠花园有道侧门,入晚之前不加锁。大约一点过一刻,园丁和所有的家人都去吃午饭时,波洛走进花园,来到侧门,上楼到理查-亚伯尼瑟的卧房,没有遇见任何人。他换另一种方式,推开一道纱门,溜进食物贮藏室,他听得到走道尽头厨房里有人讲话的声音,但是没有人看到他。
不错,是办得到,但是事实是不是这样?并没有任何线索显示事实就是如此,波洛真正的用意并不是在找证据……他只是想印证一下各种可能性,理查-亚伯尼瑟被人谋杀可能仅仅是假设而已,真正需要证据的是柯娜-蓝斯贵尼特的谋杀案,他的目的在于研究那天聚集在葬礼上的那些人,然后归纳出自己的结论,他心中已有了腹案,不过他想先跟老蓝斯坎伯谈一谈。
蓝斯坎伯态度谦恭,但却保持相当距离,不像珍妮那样易怒,然而却把这位有如暴发户一般的外国人看成是圣经旧约但以理第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象化,看来真是在劫难逃!
他放下一块他用来擦拭一只乔治王时茶壶的皮革,挺直腰背。
“有事吗,先生?”他礼貌地说。
波洛慎重其事地在一张圆凳上坐下来。
“亚伯尼瑟太太告诉我你退休后希望住到北门那边的那幢小屋子里去?”
“是这样没错,先生。当然现在一切都改变了。这里卖掉之后……”
波洛巧妙地打断他的话:
“那还是有可能,园丁有小平房可住。那间小屋子用不上,还是可以设法安排一下。”
“噢,谢谢你的提示,先生。但是我不敢想……未来住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外国人是吧?”
“是的,是外国人。大部分由欧洲其他地区逃奔这里的都是年老体弱的人。如果他们回到自己祖国去,不可能有前途,因为这些人,你知道,他们留在自己祖国的亲友都已死光了。他们在这里又无法像一般人一样谋生,因此便设立了一个基金会,由我所代表的机构来管理,到各地乡下去替他们找安身之所。我想,这个地方非常合适,这件事实际上已成定局。”
蓝斯坎伯叹了一口气。
“你能了解,先生,我一想到这个地方不再是私人住家就感到伤心。不过我也知道时下的情况,没有人能担负得起住这么大的房子……而且我也不认为年轻的一代想住这种地方,时下佣人太难请了,而且即使请得到也很贵,而且水准令人不满意,我相当了解这些美好的大宅都该功成身退了。”蓝斯坎伯又叹了一口气。“如果它不得不成为一种机构用地,我倒很高兴是你提到的那种。我们这个国家的人幸免于难,先生,是由于我们海空军的力量和我们勇敢的青年,还有幸好我们国家是个海岛。如果当年希特勒在这里登陆,我们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的眼力不太好,开枪瞄不准,但是我会用草耙,先生,而且我当时也下定决心如果必要时要这样做,我们这个国家一向欢迎遭逢不幸的人,先生,这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会一直保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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