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柯雷尔先生显然就给这个女孩迷住了,而这个女孩本身也并没有阻止他,我觉得她的举止很粗鲁,她很可恶,对柯雷尔太太很无礼,又公然向柯雷尔先生卖弄风情。柯雷尔太太自然没跟我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她很困扰,也很不快乐,我只能尽量使她分心,减轻她的负担。葛理小姐每天面对柯雷尔先生摆姿势,可是我发现画的进度并不快,他们显然还有很多别的话要谈!值得感谢的一点,是我的学生对家里进行的事不大注意。从某些方面来说,安姬拉还不如她实际的年龄大。虽然她的智力发展得相当好,却不能称为早熟的女孩,她似乎无意看不适当的画,也没有她那种年纪女孩子的病态好奇心。所以她对柯雷尔先生和葛理小姐之间的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恰当。不过她不喜欢葛理小姐,觉得她很笨。这一点她倒是很对。我猜葛理小姐也许受过适当的教育,可是我从来没见她看过书,对当前惯用的文学引喻也不熟悉,此外,她也没办法讨论任何睿智的话题。她整个心思完全放在她个人的外貌、衣着和男人身上。我想,安姬拉甚至不了解她姊姊并不快乐,当时她的观察力并不强。她把很多时间花在游乐嘻戏上,例如爬树、飞快地骑脚踏车等等,她也是个多愁善感的读者,对她所喜欢或者憎恶的东西,都表现出很有水准的鉴赏力。柯雷尔太大总是尽可能避免在安姬拉面前表现得不快乐,故意露出愉快高兴的神情。后来,葛理小姐回伦敦去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都觉得非常高兴。仆人和我一样不喜欢她。她是那种老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又忘记向人道谢的人。过了不久,柯雷尔先生也离开了。我当然知道他是去找那个女孩。我很替柯雷尔太太难过,她对这些事非常敏感。我非常非常厌憎柯雷尔先生。男人有了这么一位迷人、优雅,又聪明的太太,实在没有理由对他不好。无论如何,她和我都希望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我们彼此并没有谈到这件事,可是她很了解我的感觉。不幸的是,几个星期之后、他们又双双出现,看来他又要继续替她作画了。柯雷尔先生现在非常狂热地作画,仿佛对画的本身比对她还重视。尽管如此,我却知道这次的情形和以往都不一样,这个女孩已经用爪子牢牢抓住了他,而且非常认真。他已经成了她手里的猎物。他是九月十八日死的,他死的前一天,事情终于白热化了。最后那几天,葛理小姐的态度傲慢得叫人无法忍受,她很有自信,也希望肯定自己的重要性。柯雷尔大太表现得像个十足的淑女,她冷淡而有礼貌,不过她让另外那个女人明白她对她有什么看法。九月十六日那天,午餐后我们坐在起居室时,葛理小姐忽然出人意料地说,等她在奥得柏利定居之后,就要重新布置那个房间。柯雷尔太太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也用挑战的口吻回答她,葛理小姐竟然很无礼地在我们大家面前说要嫁给柯雷尔先生。她居然说要嫁一个有妇之夫──而且当着他妻子的面说!我非常非常气柯雷尔先生,他怎么能让这个女孩在他妻子的起居室侮辱他妻子?要是他想跟这个女孩远走高飞,就尽管走好了,不应该把她带回家之后,还支持她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不管柯雷尔太太有什么感觉。她并没有失去尊严。就在这时,她丈夫进来了,她就向他求证。他当然责怪葛理小姐不该造成这种局面。不说别的,起码他就处在不利的地位,而男人最不喜欢处在不利的地位,因为那有伤他们的虚荣心。他站在那儿-一个魁悟高大的男人,这时看来却懦弱愚蠢得像个淘气的小学生。能够抬头挺胸的人是他的妻子,他只的愚笨地喃喃说是真的,不过他本来并不希望她谡种情形下知道。我从来没看过像她看他的那种轻蔑表情,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亲爱的白罗先生:我遵照对你的承诺,在此写下我对十六年前那段可怕时间所记得的一切。可是直到提笔之际,我才发现自己所记得的实在非常少。你知道,现在写这些已经没什么依据了。
我对夏季只有很模糊的记忆──不过我说不出是哪个夏季发生的。安雅的死像是晴天霹雳,我一点都没有想到,而且我似乎对导火线并不清楚。
我试着回想,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很出入意料之外。是不是大多数十三岁的女孩子都像我看起来那么迟钝?也许是的。
我想我很容易体会别人的心情,不过我从来不花脑筋去想造成那些心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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