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鹏老友!
她相当困难的假装出一副悲哀的面孔,深深叹了一口气,把那封信放在桌上。
这时候在场的有欧罗克太太和闵顿。于是,她就把信的内容讲给她们听。她们听了极表同情,谈到姑母的为人,她任意地加油加酱。她说姑母的精神多么不屈不挠,她对于空袭以及其他的危险,如何毫不在意,可是,她终于让疾病打垮。闵顿小姐有点儿好奇的问她的姑母究竟害了什么病,并且很感兴趣的,拿她的病来和她自己姑母的病来比较。秋蓬踌躇不定,不知该说是水肿呢或是糖尿病,终于折衷一下,说是一种腰疾的并发症。欧罗克太太特别关心的是:这位姑母一旦去世,秋蓬是否会承受一笔遗产,可是,秋蓬对她说:西瑞尔一向是姑母最心爱的侄孙,也是她的义子。
早餐后,秋蓬打电话给裁缝师傅,取消了下午试一套衣裙的约会。然后找到普林纳太太,对她说明,她要出门,也许过一两夜才回来。
普林纳太太说了一些在这种场合常说的话。今天早上她显得很疲惫,并且带着一种担忧的、烦乱的表情。
“还没有得到麦多斯先生的消息。”她说。“这的确是非常奇怪,是不是?”
“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布仑肯太太叹息着说,“我始终都是这么说的。”
“啊,但是,布仑肯太太,要是遇到什么意外,到现在也应该有人报告了。”
“唔,那么,你以为怎么样?”秋蓬问。
普林纳太太摇摇头。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我也以为,他这次出去是不会出于自愿的。不过到现在,他应该设法送一个信呀。”
“讨厌的布列其雷少校,他的说法,实在太没道理。”布仑肯太太激昂地说。“是的,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记忆力丧失。我以为,尤其是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紧张时代,这种丧失记忆的情形更普遍,不过一般人不大知道就是了。”
普林纳太太点点头,一面带着有些怀疑的神气,噘着嘴唇。她迅速瞥了秋蓬一眼。
“布仑肯太太,”她说。“我们对于麦多斯先生的情形,知道得不太多,你说是不是?”
秋蓬突然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请你不要这样突然打断我的话碴儿罢。我呀,我才不相信呢!绝对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
“就是大家传说的话呀?”
“什么话?我没听到什么呀。”
“是的,这个——也许大家不会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是如何说起的。我想,是凯雷先生提起的,当然啦,他这个人是相当多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罢?”
秋蓬竭力忍耐,不露一点儿声色。
“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她说。
“啊,只是一个意见。他说:麦多斯先生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可能是一种可怕的第五纵队的人员。”
秋蓬竭力装做,好像那个受虐待的布仑肯太太忽然愤慨起来。
“我从未听见过有这样的一个无聊念头。”
“是的,我也以为其中不会有什么文章。但是,大家常常看见麦多斯先生和那个德国孩子在一起。我想,他一定问他不少有关工厂方面制造化学药品的方法,因此,大家以为他们两人也许是一伙儿。”
秋蓬说:“普林纳太太,你不会以为卡尔这孩子有问题罢?”
她看见刹那之间普林纳太太的脸上肌肉抽动,变得很难看。
“但愿我能相信这不是真的。”
秋蓬温和地说:
“可怜的雪拉……”
普林纳太太的眼睛闪出光彩。
“我可怜的女儿!她的心都碎了。为什么会那样呢?她为什么不看中其他的青年呢?”
秋蓬摇摇头。
“天下事并不是这样的。”
“你说得对。”普林纳太太用一种深沉的激烈的口气说。
“事实上,我们注定了要过着希望破碎的生活……我们必定会受尽痛苦,折磨,到末了,只有死灭……这残酷的、不公平的世界,我已经受够了。我真想粉碎它,让我们再从头做起,不要这一切法律,消灭这种强凌弱的现象。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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