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太好了,”白螺微笑着将长生草交在了鹤峰真人手上,再看了一眼明幽岩,转身唤了一声,“雪儿,这边事情已了,我们该走了。”
“啊?”雪儿吃了一惊,“这么快?”
灵宝提着的一颗心刚落地,此刻不由又跳了起来:“现在就走?这…这也太快了吧?还是等我师父醒来见上一面再走吧!”
“不必了,”白螺淡淡,“随缘来去,何必拘泥于一面?”
“那,那…”灵宝看了一眼鹤峰真人,发现对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不好强行挽留,只能看着雪儿,失望地喃喃,“那等师父好了以后,我们一定再来临安拜谢。”
白螺摇了摇头:“也不必了。”
她的语气淡漠疏离,让灵宝不由哑然。然而,眼看着雪儿就要随着白螺离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忽地追上了几步,结结巴巴:“那、那么,你们日后有空来青城玩吧!要知道我们紫、紫霄宫是…”
白螺笑了一笑:“你们紫霄宫是正一道的,是可以娶妻的,是么?”
灵宝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脸顿时飞红。雪儿却忍不住噗哧一笑,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小道士,后会有期啦!”然后跟着白螺,一蹦一跳地在黑暗里走远。
灵宝怔怔地站在仙筏桥上,回味着她最后一个娇俏顽皮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
空山里晨曦初露,小径上只有两位女子渐行渐远,露珠染湿了她们的裙角。
“这次绛罗结香帮了那么大的忙,可得上门去好好谢谢人家。”雪儿跟在白螺身后,一样的叽叽喳喳,“她们说你都有快一百年没去那里拜访啦,很惦记小姐呢!”
“雪儿,你怎么又去逗人家了?”白螺却蹙眉,“你明知灵宝他是个实心眼的…”
“那个小道士挺好玩的,”雪儿嘀咕,“反正我也不会真的去青城,说说而已嘛!”
“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白螺脸色肃然,淡淡道,“明知没有可能,就不要给别人一丝一毫的希翼,这才是最大的慈悲——你想,如果那个孩子因了你无心的一句话而记了一辈子,岂不是罪过?”
雪儿沉默了片刻,忽地咕噜了一声:“我明白了。”
白螺蹙眉:“明白什么了?”
“正是因为这样小姐才匆匆离开,连再见一面都不肯吧?”雪儿笑得意味深长,“其实那位明道长,和小姐倒是满般配的…”
“别胡说,”白螺冷冷,“我是看他有仙骨,迟早是瑶池会上之人,才…”
“是呀!既然迟早会修成天庭众仙之列,那么更是配得起小姐了。”雪儿却是继续嘀咕,“反正玄冥这一世也不知道转生在哪里,小姐老是一个人在轮回里空等,还不如…”
“小心我剪了你舌头!”白螺变了脸色,冷冷,“走吧!”
雪儿噤若寒蝉,再不敢说一句,噗拉拉地飞了起来,心里却在暗自叹息——前生后世的轮回里,小姐永远在宿命里徘徊和空等,长久的守候和寻觅后,每一次短暂的相逢带来的却是更长久的离别。
永生而孤寂的命运,果真是天庭里那些家伙给出的最残酷的惩罚啊…
※※※
又是十年。盛夏的六月十五,满月如镜。
青城山深处,钟声一声声荡漾入寒夜。
晚课过后,年轻道长带领弟子们从紫霄宫鱼贯而出,各自回房休息——这样的日子简单而乏味,日复一日,倒也不觉得光阴荏苒。更何况自从服食了长生草后,他便再也不会老去。
当走过殿前水池的时候,他却忽然站住了身。
水里倒影出的人丰神如玉,宛如神仙中人,然而眼神却淡漠而高远,不带丝毫感情。苦修多年,他早已勘破了红尘喜怒,然而今日刚得到鹤峰真人坐化仙逝的消息,长年寂静的心忽地一动,昔年的种种便忽然涌上了心头。
水池里千朵莲花悄然绽放,在月下散发出微微的清香。那种香味,忽然间让他想起了一个记忆深处的影子来。
她…如今还好么?
那一年的天台山,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身侧已然不见她们主仆两人。灵宝转述了所有的经过,他默默地听着,低头看着自己手,没有一丝表情。他喝过她的血,那些血还在他的身体里奔流,温暖着他,几乎沁入了他的魂魄,生生死死不能忘记。
当灵宝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登门拜谢时,他没有同意。因为他知道,既然她说了不必再找她,那么再去也只是毫无意义。然而当灵宝自己一个人偷偷地下山时,他却一样没有阻拦——或许在他心里,也是期望能得到她们的消息吧?
灵宝去了一年,却是空手而归,垂头丧气的说找遍了整个临安城也根本找不到一个叫做“花镜(81)”的小铺子,更不用说那一主一仆的美丽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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