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急促的呼吸着,整个人忽然砰的一声向后倒去,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她也瘫倒在地。
不知多久,她先回复了神智,第一个反应便是扑到他身侧,探了探他的脑后——那里,第二枚金针已经被这一轮激烈的情绪波动逼了出来,针的末尾脱离了灵台穴,有细细的血开始渗出。
“明介…”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望着外面的天空,喃喃——明介,如今的你,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么?
那么多年来,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
※※※
霍展白明显的觉得自己受冷落了——自从那一夜拚酒后,那个恶女人就很少来冬之馆看他,连风绿霜红两位管事的大丫头都很少来了,只有一些粗使丫头每日来送一些饭菜。
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
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报?应该不会啊…那么凶的人,脸皮不会那么薄。那么,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风情苑那个花魁柳非非,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
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快三十的男人,孤身未娶,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
他无趣地左右看着,脑袋里想入非非起来。
丫头进来布菜,他在一旁看着,无聊地问:“你们谷主呢?”
“谷主在秋之苑…”那个细眉细眼的丫头低声回答。
“哦,秋之苑还有病人么?”他看似随意的套话。
“嗯,是啊。”那个丫头果然想也不想的脱口答应,立刻又变了颜色,“啊…糟糕。谷主说过这事不能告诉霍公子的!”
霍展白眼神陡然亮了一下,脸色却不变,微笑:“为什么呢?”
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放下菜,立刻逃了出去。
她走后,霍展白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冬之馆里,望着庭外的梅花发呆。为什么呢?…加上自己,十面回天令已经全部收回,今年的病人应该都看完了,怎么到了现在又出来一个?——以那个女人的性格,肯浪费精力额外再收治,想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那个病人非常之有钱,要么…就是长得非常之有型。
如今这个,到底是哪一种呢?难道比自己还帅?
他摸着下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忽然间蹙眉:可是,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喂,你说,那个女人最近抽什么风啊?”他对架子上的雪鹞说话,“你知不知道?替我去看看究竟可好?”
“咕。”雪鹞歪着头看了看主人,忽地扑扇翅膀飞了出去。
※※※
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
榻上的人在细微而急促的呼吸,节奏凌乱。
薛紫夜坐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那个被痛苦折磨的人——那样苍白英俊的脸,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他,真的已经不再是昔年的那个明介了,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瞳。
瞳…她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
作为医者,她知道相对于武学一道,还存在着念力和幻术——但是,她却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可以将念力通过双眸来扩张到极至!那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难道,如村里老人们所说,这真的是摩迦一族血脉里传承着的魔力?
最后一枚金针还留在顶心的百汇穴上。她隔着发丝触摸着,双手微微发抖——没有把握…她真的没有把握,在这枚入脑的金针拔出来后,还能让明介毫发无损的活下去!
行医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不敢动手”的情况!
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她的心就更加的难受——无能为力…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神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而不是神啊!
怎么办…怎么办…
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
十二年前她已经失去了雪怀,今日怎么可以再失去明介?
薛紫夜静静坐了许久,霍然长身立起,握紧了双手,身子微微颤抖,朝着春之庭那边疾步走了出去——一定要想出法子来,一定要想出法子来!
※※※
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在湖的另一边,风却是和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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