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味扬州佳肴,他不吃了,举袖一抹口边余沥,站起身来,向四阿哥笑道:“大热闹就在眼前,我们等‘新丽春院’中,快聚之时,彼此再分床狂嫖,同桌大赌,如今,你的虎表弟,有点不胜酒力,我先告退了!”
语首才落,人如燕飞,轻灵已极的,飞出了窗外。
后窗人影才杳,前窗人影双现,那被四阿哥称作周老二、周老三的两名白衣文士,飘然闪入室内。
四阿哥笑道:“你们仍不放心,怕我应付不了他啊?幸亏这只‘虎’的修为虽还不错,但江湖经验却差,才被你们用内家龟息之术,屏住呼吸,瞒了过去!否则,他必不高兴,难免又多费一番唇舌……”
这时,红绡端了一套茶具走进,眼风满室一扫,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的失声说道:“韦家的虎少爷,竟走了吗?四爷这次,可失了算。他不想等我替他斟酒,足以见得我对他毫无吸引魔力!……”
四阿哥脸上现出一种枭雄神色,狂笑说道:“红绡胡说,我的大大小小算计,哪一次落过空儿?韦小宝至少已有一个儿子,落入我掌握中了……”
语音顿处,伸手从红绡手上,取茶饮了一口,失笑又道:“不是你没有魔力,而是你的魔力太大,才把那初出茅庐,尚未见过多大世面的韦虎头,吓得快紧溜了!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生怕再见你时,万一心醉神迷,矜持不住,会丢了他爹娘脸面。对付这等毛头小伙子,你不必我教,必定擒纵得游刃有余,‘若即若离’四字,便是红绡小姐的捆仙绳啊!”
红绡自然不会和这自诩精于大小算计的四阿哥辩论,只是抛给他一瞥极冶荡、极妩媚的白眼!
四阿哥哈哈一笑,他不喝茶了,也不喝酒了,伸手揽住红绡的纤细腰肢,满面春情,走向内室。
原来,他的夹袋之中,竟带着红绡这等绝代娇娃,难怪会看不上卜世仁送来侍寝的庸脂俗粉……
四阿哥与红绡进了内室,自然无须周老二、周老三随侍护卫,而他们兄弟也不好意思再用什么“内家龟息”之技,悄悄藏在窗外听壁脚了。
周老三面露尴尬神色,向周老二低声问道:“二哥,今天看来已没有事了,我们干什么去?”
周老二笑道:“各投所好,岂不乐哉!你去和那些赌鬼侍卫们,推上几方牌九,大杀四门,赢他们一些银子,我则刚才已把卜世仁送来那个一身媚骨,外号‘满床飞’的粉头,悄悄留下,足够折腾上大半夜了!”
兄弟们话完一笑,一个走向前厅,一个走向跨院。
周老二、周老三兄弟,一个去嫖,一个去赌之后,又有一条人影飘出这四阿哥的临时行馆。
刚才韦虎头的去时身法,业已够轻够快,如今离开的这条人影,却称得上更轻更快!
因为,他施展的是轻功中罕见的绝艺“凤翔天池身法”!
这条人影是甘凤池。
韦虎头来自后窗,周老二、周老三兄弟藏在前窗,甘凤池则隐身东窗,听了一切谈话,看了所有动静,也弄清楚了韦虎头的身份来历,以及四阿哥此来扬州,对于“新丽春院”,暨韦家父子的谋略打算。
离开四阿哥的临时行馆后,甘凤池独自走到瘦西湖畔,此时,夜色已深,他负手湖边,仰望中天蟾辉,口内喃喃自语说道:“韦小宝的这个儿子,修为胆识,都还不错,但江湖经验,却着实太嫩一些,我若不好好帮他,他怎么可能是四阿哥那等又刁又毒,智计百出的枭雄对手?……”
自语至此,忽又想起一事,从鼻中冷哼一声说道:“周老二、周老三兄弟,显然绝非本名,并均各练有歹毒阴损功力,我怀疑他们可能是近年在江湖失踪的‘长白阴风双煞’……”
这位江南大侠自语的语音越来越冷,目中并腾闪杀气之际,一叶扁舟,突然冲破湖上水云,悠然驶向岸边。
舟上只有一人,是前朝衣冠的文士打扮,葛衣飘飘若仙,卓立船头,口中吟道:“淮之水,淮之水,春风吹,春风洗,青于蓝,绿染指,鱼不来,鸥不起,潋潋滟滟天尽头,只见孤帆不见舟,残阳欲落未落处,尽是人间今古愁!今古愁,可奈何?莫使骚人闻棹歌,我曹尽是浩歌客,笑声酒面春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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