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一年,她已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早将自己以前的口音忘到爪哇国里去了。
本地村话喜欢尊称别人为“您家”。
“这个……咳咳……哪里哪里。”老金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这咸鱼您家要还是不要?折成铜钱也怪麻烦的。要不,您以后就不用做咸鱼和熏鱼了,我都给您家包了,好不好?算是药钱。”
“这个……咸鱼我自家已有几大缸子了。”老金皱起眉头。
“那就给你铜钱好了。”关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钱,虽然一串就是一百文,她还是认真地把每个铜板从头到尾地数了一遍。
“药我已经包好了。一天喝一次,一共是一百零八个铜子儿,收你一百,那八文就算了。”
人情不成生意在,买卖照做。老金面子过不去,却又不想让人家说他斯负孤儿寡母。一把将钱接过来,数也没数,便扔到柜台下面的小簸箕里,摆出一副生意脸。
“那就谢谢了。”关月提着药,抱着怀中熟睡的儿子,朝门外走去。
“等等。”老金忽然叫住她。
她站住。
“最好带他到镇子里去给邱大夫瞧瞧……诊费是贵了点,但人家是坐堂的大夫,经常出去走动,见过世面,只怕有法子。”看着这女人孤零零的背影,老金不禁又多起一句话来。
从这里走到镇子要走两天的山路,翻过两座大山。山里有狼有豹子有毒蛇。平日就算是大白天,也要七八个男人结伴才肯同行,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生病的孩子,哪里有这个胆子?
关月转身望了眼村后耸立着的连绵起伏的群山,苦笑。
就算是划船从江上走,也要六个时辰才能遇到一个大镇子。
大镇子里什么都贵,一年挣下的铜板还不够一天的房钱。
“谢谢大叔,暂时没有钱,钱攒够了一定去。”她扭过头,难过地咬了咬嘴唇。
(三)
走过两个大街,他们来到竹间馆门口。
唐潜对唐芃道:“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不要跟着我。”
唐芃道:“慕容无风昨天好象说,你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几天。”
唐潜道:“出来走走,散散步,也是一种休息。”
唐芃道:“所以我只好跟着你,你也晓得,咱们家的仇人多,这一出门,指不定就能碰上一个。”
唐潜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问:“唐芃,今天天气好么?”
“阳光灿烂,清风徐徐,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听说女人的心情跟天气关系密切。”
“嗯……我也是这么想。上次五嫂见到我,二话没说就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现在想起来,当时就下着大雨。”
“五嫂,我也被她骂过。”唐潜道:“好几次骂的时候都在打雷。搞得我一听见打雷就想起了她。”
“吴大夫没有骂过你罢?”唐芃涎皮涎脸地转入正题。
“她发脾气的时候,都是晴天……”
这么想着,他又站在门外犹豫了起来。
“进去罢,你不要跟三叔那样怕老婆才好。”唐芃将门一推,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拉了进去。
抱厦很宽敞,也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坐着等候。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啼哭之声。
已是下午快闭馆的时候,病人还是那么多。
吴悠的诊室在里间,隔着一个走廊,两道门,十分安静。
“咱们是直接去找她么?”唐芃小声问道。
“怎么可以?她好象正忙着呢。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罢。”唐潜将竹杆一折,别在腰上,安安静静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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