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悄悄打开后门,把吴大夫放走。”他弯下腰,系上皮靴。
“只怕……做不到。唐三守在门外,他要留下吴大夫作人质。”唐浔道:“这一回慕容无风好象真的火了。”
唐潜道:“我记得你说过,这窗子外面就是街口。”他一把抓过吴悠,将窗子打开,道:“你从窗子外逃走。”
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他,大声道:“你……你会死吗?”
他愣了愣,道:“当然不会!”
她哭道:“我不走,你带着我,不然他会……他会杀了你的!”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地抓住他胸口的衣襟。
他苦笑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走?等会儿打起来我只怕难以照顾你。”
她泪流满脸,道:“不……这一次我再也不丢下你!绝不!”
“有你这一句话就成。”
他微微一笑,托起她的腰,轻轻一送,将她送到窗外,“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那窗子很高,她跳回地面时,伸长了手,想要够到窗子已不可能。她背靠着墙,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心里暗暗道:难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么?
街道还是往日的街道。对面那个胭脂铺子,是她常去的地方。原来这里竟就是神农镇的中心,离听风楼也并不远。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不一会儿,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一个声音惊呼道:“吴大夫!你……你在这里?”她的头脑一片混乱,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那马车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蓦地,马车缓缓停下,一只苍白的手将车门推开,耳边响一起个熟悉的声音:
“吴悠,上来坐。”
那声音很低,很柔和,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她抬起头,眼已哭得红肿,谢停云将她扶上车,她坐了进去。
慕容无风凝视着她的脸,良久,道:“告诉我,他们……唐家的人,可曾欺负了你?”
她忽然跪下来,忽然扒在他的腿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道:“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受委曲了。”
听了这话,她愈发哭得厉害了,眼泪淋湿了他腿上的毛毯。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柔声地和她说话。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他叹了一声,见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腰痛哭失声,略觉尴尬,想要挣脱,又觉失礼,只得等她慢慢地哭完。心中暗暗打鼓,只道她已被唐门的人轻薄调戏。想她世宦之后,自幼娇生惯养,谷内的大夫和她谈笑,多说了一句硬话,还要被她挖苦半天,三秋弱质,何能经此风雨?一思及此,不由得怒塞胸臆。
见她泪水源源不绝,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没事罢?”
她抬起头,止住抽泣,道:“我没事……你别担心。陈大夫怎么样?”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他的人虽已苏醒过来,只是那只手已废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想是气愤已极:“不过,你放心,我们已将唐门的人围在一个院子里。今天,他们若不交出唐三,就一个也别想跑。”
她默然地看着他。
他看上去很虚弱,很疲倦,身子裹在厚厚的毛毯之中,显得愈发消瘦。只有一双炯炯的双眸看上去还有几分生气。
她忽然觉得他的样子已变了很多。在重病的折磨下,他浑身僵硬,形销骨立。那种终身被困轮椅的苦闷,那种风痹发作时难以忍受的痛苦,若非亲历,无法想象。
她看着他,心中充满怜意,轻轻地道:“先生不该到这里来。且不说一路车马劳累,这些兵刃交接之事,有谢总管来操心就够了。”
他淡淡地道:“这里离谷里并不远,我还受得了。”
——还是老习惯,他不喜欢别人在话中暗示他的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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