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慕容无风诸症渐消,终于能够起床时,荷衣又逼着他在床上调养了一日。
第二日,她又要慕容无风“调养”时,他终于道:
“荷衣,我已经好多了。”
“可是,你的脸色看上去还是……还是很苍白。”她不放心地道。
“那就是我正常的脸色。”慕容无风淡淡地道。
“求求你,再躺一天,等身子完全……”
“我现在就要起来。顺便洗个澡。”他打断了她的话。
她沉默,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我刚刚叫小二准备好了热水。我送你去。”
他们住的是上房,所以浴室在自己的房间里,每日由小二送热水过来。
大病初愈,他腿上的伤口终于完全愈合了。如若保暖得当,那钻心的疼痛也很少发作。他坐起来的时候已不再感到剧痛。
荷衣将他抱到浴室的一张软榻上。浴桶便在那软榻的旁边。
象往日他病时那样,她开始替他解衣。他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轻轻道:“你去罢。让我自己来。”
“你……这里……不是谷里,你会很不方便。”她小声地道。
“我能应付。”他淡淡道。
“那我……我就在这里坐着,你若……你若……”她结结巴巴地道。
“荷衣,我不会有事的。”
“不。”
“荷衣!”他的脸沉了下来。
“你会有事!你……你会摔倒,你会突然发病,你会……你会淹死在这桶里!”仿佛已经看见这些情景,她捂着眼睛道。
“荷衣,别乱想啦!”
“我没有!这些事就是会发生,所以我一定要守在你的身边。”荷衣大声道。
“我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子,洗澡也洗了几万次,从来没有淹死过。”他冷笑:“你同情我,那也无妨,只是请你不要想象。同情的想象比同情还要可怕。”
“我就是不走。”她咬着牙看着他。
两个人怒气冲冲地对视着。
“荷衣,难道你要我象一个婴儿一样地依赖你吗?”他的目光愈来愈冷,几乎变得和他们初次相见时那样冷漠,那样充满热讽。
荷衣轻轻将他空空地裤管折叠起来,别在他的腰带上。又看了看他另一条纤细瘫痪的腿。失去了这一条腿,他已无法平稳地坐起,一只手必须撑着床才能保持平衡。
“无风……让我呆在这儿,不然我不放心。”她颤声道。
“出去!”他突然大吼道:“我不叫你,你别进来!”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站起来,跺跺脚,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她浑身瘫软地靠在门边,神经紧张地听得房内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
不要想象,不要想象。她喃喃地对自己道。
可是她满脑子里却全是慕容无风往日在床榻上艰难地移动自己的样子和那天在天山顶上他为了救自己在地上拖着身子爬动地样子。
她一闭上眼,便看得见每日替他换药时的那两条可怕的紫色伤痕,仿佛两条巨大的蜈蚣爬在他的身侧。
无论哪一种样子都让她心痛,让她心碎。
然后她突然听见“砰”地一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了。她的心便猛地一跳。可以想象,那是床榻旁边的一张凳子。要爬到浴桶他必须要扶着那张凳子才能将身子妥当地移过去。是不是不小心一失手,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接着,仿佛一连还有其它好几种声响,都不正常。
他却根本没叫她。
“无风!”她忍不住在门外唤了一声。
“我没事。”里面的声音冷冷地道:“你若实在不舒服,何不出去喝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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