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见过荷衣缝衣裳,一直以为她完全不会干这一类的事情。
荷衣笑了笑,手里拿着个剪刀,“喀哧”一声,将他裤子的一条裤腿齐根一剪,道:“我把这些裤腿剪下来,免得你穿在身上老是碍事。”剪罢,她便一针一针地将剪下的裤口紧紧地缝上。
他忍不住道:“以后你到裁缝铺子里去叫人做衣裳,便吩咐他们少做一条裤腿,只怕还可以打个折扣。”
他这么一说,荷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这么会打算盘呢?少了一条腿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两人已成夫妻,慕容无风的腿便常常成了他自己打趣的对象。
他抬起手,摸了摸荷衣的手,道:“从来没见过你动剪刀针线,这些事,你若不喜欢做便不做。把衣裳放下来,明天我自己来缝好了。”
“你缝?我不会,你会呀?”
“嗯。我是大夫,就算是没缝过衣裳,也总还缝过别的东西。实际上我经常缝东西。”
“这话我怎么听了直哆嗦呀!”
她咬掉线头,将缝好的睡裤替他换上。一看正合适,便喜滋滋地又去剪另一条裤子。
“拜托,不要缝了好不好?给你那同行瞧见了,又要气死。说我尽在这里糟蹋武林高手。”他忍不住又道。
“乖乖地睡了罢,成天和我打岔,就你刚才说话那一糟儿,我都扎了好回手啦。比剑那是歪门斜道,这才是我的正事儿。谁不想让我当贤妻良母我可跟谁急!”说罢,食指又不小心给针刺了一下,她便将指头放在嘴中吮着。
争她不过,慕容无风便又闭上了眼。
荷衣忽然又拍了拍他的头,道:“这回你总该让我呆在你的浴室里了罢?”
“没门儿。”
“还硬哪!”
“硬到底啦。”
“淹死了怎么办?”
“淹死就淹死。”
“慕容无风,我服了你了。不过,你想想看,你又不是女人,我呆在里面,究竟碍了你什么事?”
“这里面有个道理,你想听么?”
“道理?说来听听?”
“你说,人这一生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不会想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一穿了衣裳就开始想了。”
“这个……倒也是。”
“一天就这么一点珍贵的时刻,你还要闯进来,那可不是有些不妥?”
“好象是不妥。”荷衣点点头,道:“啊,我终于明白了。你是说,我洗澡的时候,你也不许进来。”
“这个……我可没说。”慕容无风赶紧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忽听门外一片嘈杂之声,慕容无风将头钻出来,道:“门外怎么这么吵?”
“可能是那个波斯人的商队终于到了。”她收拾起手中的针线,洗漱完毕,灭了烛,钻进了被子。门外嘈杂之声更大,其间更夹有马匹奔驰之声。
“你说,会不会是响马?”荷衣忍不住猜道。半晌不见他答应,扭过头去,发觉慕容无风紧紧拽着她的一只手指,竟已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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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易掰开慕容无风的手,她滑下床,换了衣裳,拿着剑,悄悄地走到大厅。
大厅果然一片人马嘈杂,一群卷发碧眼的波斯人在几十个腰背钢刀的汉人护拥下走了进来,其间夹杂着几个从头到脚披着大幅长纱的波斯女人。这种长纱称作“幕离”,是胡装,唐时曾经大为流行。这一群人涌进来,片时间便将大厅挤了个水泄不通。阿吉忙前心后地搬椅子,挪桌子,招呼客人坐下。一碟碟胡饼,烤包子,烤羊肉,一碗碗的奶茶,高昌酒端了上去。几个波斯男人已不客气地大嚼了起来。
荷衣心里道:“这波斯商队说是明后天才到,怎么今天夜里就已赶到了?”一把拉住忙得团团转达的老板娘:“阿吉,这就你说的那个商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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