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绫被,屋子出奇地温暖,窗子垂着轻幔,却开了一道小缝。一缕雪后清新的空气从小缝里钻进来,刺眼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纸,照在他的被子上。
他扭过头,发现床边还有一个薰炉,炭火哔剥,缓缓升起的暖气将隆冬的寒意挡在了门外。
“醒了?”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同时,一只温暖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回过头,对荷衣笑了笑:“我们终于到了?”
“到了。我们要在这里好好地住一阵子。”
“这里是哪里?”
“小江南。汉人最多的地方。这里的人,除了羊肉之外,总算还吃别的东西。”荷衣冲他挤了挤眼。
他很困难地笑了笑,又皱了皱眉。浑身痛得很厉害。
他呼吸的时候,胸口总有一阵尖锐的刺痛。
“痛得很厉害么?”荷衣坐到他面前,有些紧张地道。
“不要紧。”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胸口的起伏平静下来,然后淡淡地笑了笑。
“顾十三每天到这里来看你一次。他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荷衣道。
“我跟他并不熟。”
“他看上去,显然有事情要问你。”
“跟他说,我现在无法起床。”慕容无风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简直是一动也不能动,不免有些沮丧。他从不躺着见客。
荷衣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一回,你可得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了。”
他困难重重地喝了几口鸡汤,又勉强吞下了半碗粥。与荷衣说了一会儿话,一抬首,从窗隙里看见顾十三站在院子里。
“荷衣,我们的院子从不锁门么?”
“我刚买菜回来,忘了。”
“你要他进来罢。”
“要谁进来?”
“顾十三。”
荷衣刚要去开门,慕容无风又叫住了她。
“你得先扶我起床。我见人的时候,至少得坐在椅子上。”他道。
荷衣不理他,推开门,冲着顾十三道:“我知道你有事要找他,不过他现在不能见客。”
顾十三道:“他不是已经醒了么?”
“可是他还不能坐起来。”
“不需多礼,躺着也一样说话。”
“他不肯躺着。”
顾十三愣了愣,道:“这是什么毛病?”
“他的毛病就是多,我一点法子也没有。”
两个人在院子里僵持了片刻,只听得屋内传来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
“两位不必争执。顾兄,请进。荷衣,去泡茶。”
荷衣跺跺脚,只好去厨房烧水。
顾十三推开卧室的门,看见慕容无风已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身后靠着两个枕头。
“抱歉,实在是身子不大方便,不然当请顾兄到客厅小坐,尝尝荷衣烧菜的手艺。”慕容无风笑了笑,道。
排名第一的剑客,居然为这个人又是泡茶,又是烧菜。顾十三觉得慕容无风实在是很享福很奢侈。
“荷衣说,我们能平安地到这里,一路上全亏顾兄的照应。”慕容无风又道。
“不敢当。”
“顾兄急着要见我,莫非有什么事?”
“我来还你的拐杖。”顾十三盯着他,道。从身后拿出那双陆渐风送给他的黑木拐杖。
慕容无风点了点头,道:“多谢,我以为它已遗失在路上了。”
荷衣递给顾十三一杯茶,从他手上接过拐杖,心中纳闷,暗忖:这人明明看上去好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怎么一张口却成了来还拐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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