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道:“你明明说我走了你的心里才会好受,为什么我走了你却去喝酒?还要喝得烂醉?你这样……这样的身子能象那样喝么?”
慕容无风道:“第一天晚上你……你也在……”
荷衣道:“人家把你象死人一样地抱到阴沟里乱吐……陪了你几时辰,你倒好,一醒过来就去找匕首。我越瞧越气,懒得理你,又把你扔回地上啦。”
慕容无风道:“好罢,荷衣,你原来时时过来看我,却又……不让我知道。你这人是怎么啦?怎么就赶不走呢?”
“你还说哪!”
“难道你打算一个人独自生下这孩子?”
“那又有什么稀奇?难道我生不出来么?”她抬起头,冲她翻了一个白眼。
“你……”他张口结舌。
“好啦,你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你,大家都是老熟人,也寒喧了,你可以回去啦。方才你砸了我的生意,明儿我还得去买炉子。这个钱你得赔给我,二十两。”她从床上站起来,好象要送客的样子。
“荷衣,你还要干哪?”
“怎么不干?我烤的胡饼卖遍小江南,是这里味道最好的胡饼。下一回你来,我卖一个给你尝尝,九折。”
他一言不发,将她的床单掀起来,将摆在床头的几叠衣物,统统装到床单里一卷,打成一个包袱。
“喂,你干什么呢?把我的衣裳拿到哪里去?人家明天还要穿的!”
他根本不理她,出门去雇了一顶轿子。
“上轿罢。”他对她道。
“哪儿去?”
“回家去。”
“哎,这个……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我荷衣也太没面子了罢?”她又不服气地大声嚷嚷起来。
“进去坐着罢。”他拍拍她的脑袋:“哪来的那么多话。”
她最怕他拍她的后脑勺。
一拍她的魂就没了。
她一笑,头一低,乖乖地坐进了轿子。
一乘小轿抬进林氏医馆的时候,天已大亮。趁着病人们还没有赶来,慕容无风连忙将“闭馆三月”的牌子挂了出去。却烧好一桶热水,挽起袖子,一言不发地替荷衣洗起澡来。
洗了三遍,她那被油烟薰得枯涩的头发终于露出了光泽。
荷衣道:“其实我自己可以洗……”
他道:“坐着别动。”说罢,他开始洗她的身子,洗得愈发一丝不苟,好象她是一只刚从泥地里拔出来的白萝卜。
“那两个人,你真的杀了?”这个憋了很久的问题,她终于敢问了。
“没有。”他淡淡地道。
“为什么?”她有些吃惊,却似乎在意料之中。慕容无风平时不会杀人,愤怒的时候,就很难说。若是不计手段,他要杀一个人,只怕比荷衣还快。
“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救过你。那一次你从悬崖上跳下来,他们……他们总算还在下面准备了一条船……”
她微笑不语。
“他们真的要去天竺?”
“至少临走的时候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你是不是已原谅了他们?”
他道:“没有,我只是想快些忘掉他们而已。”
“你还伤心么?为你父母亲的事情?”
他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他们的痛苦,随着他们自己的死,都已消失了。而活着的人,不该为过去的事情背负太多。”
“你背负得太多的东西不是过去,是你自己。”不知为什么,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我这只蜗牛,是不是已从壳子里爬出来了?”他苦笑。
“老兄,人生苦短啊。”这回轮到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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