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荷衣道:“你们都姓慕容,慕容又不是个常见的姓,她当然和你有关系。难道她是你的姐姐?”
慕容无风道:“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楚荷衣道:“你可知道对于死人来说,我现在其实并不是在挖墓,而是在敲门。”
“敲门?”
“墓就是死人的宅子,挖墓就是敲门。敲门的人至少应该问一下主人的名字吧。”
慕容无风沉吟良久,终于道:“慕容慧是我的母亲。”
楚荷衣点点头,突然一铲一铲卖力地挖了起来。
慕容无风看着她,道:“你刚才好象不愿意挖的,现在为什么又挖得那么起劲?”
荷衣道:“我忽想起来你已雇了我。我的口袋里还有你的六千两银子。做生意的人,第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让主顾不满意。”
慕容无风道:“说得好。我希望你经常想到这一点。”他慢慢地接着又道:“不过,我付你六千两银子,当然不是只为了叫你挖一个墓。”
“当然。钱要是都这么好赚那就好了。”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我其实并没有见过她。”他忽然说道。
“所以你叫我打开她的墓,只为了想看看她。”
“这中间当然还有更复杂的情况。”
“再没有比和母亲同一个姓更让人觉得复杂的了。”荷衣冷冷地道。
慕容无风的脸色变了变,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非旦我不知道,我周围的人也不知道。”
荷衣道:“因此你要我替你调查这件事。”
他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喜欢清楚,不喜欢糊涂。”
荷衣道:“可是这些事都是发生在你出生之前。对你而言,他们就等于根本不存在,等于根本没有发生过。”
“人对于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总是想得比较开。”他冷冷地道。
荷衣苦笑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痛苦,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慕容无风的手指紧握,指甲都似已深深嵌入掌中:“我只想知道真相,无论什么样子的真相我都想知道,而且一定要知道。”
荷衣看着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只怕他情绪激动,又要发病,忙道:“我已经挖到了棺材的盖子。马上就可以打开了。”
“啵”的一声,棺材的盖子已被打开。荷衣燃起了蜡烛,慕容无风的脸也已因紧张变得更加苍白。
棺材里的尸首虽还罩着衣物,却早已腐烂干净。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骨骸。唯有头骨的那一部分连着一大卷长发,挽髻的金钗散落在一旁,这骨骸肯定是个女人。
死人的模样,当然谈不上好看,而且还有些狰狞。荷衣看了一眼就实在不肯再看第二眼了。慕容无风却望着尸首怔怔出神。
荷衣看着他发呆的样子,怕他伤心过度,忍不住安慰道:“不管一个人生前是多么可爱,死了之后的样子都十分可怕。如果我是你,我就决不让这种印象进入我的脑子。”
慕容无风抬起头,看着她,缓缓地道:“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荷衣道:“所以我看见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奇怪。”
慕容无风道:“我是什么样子?”
荷衣道:“无动于衷的样子。如果她是我妈妈,我就会跳下去抱着她大哭一场。”
慕容无风忽然道:“你现在就可以把棺材的盖子盖上,再照原样子埋掉。”
“你已看完了?”
“这个人不是我的母亲。”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看得出?”
“我母亲擅长丹青,我屋里有好几张她的自画像。如果她画得很象自己,她去世之后的骨骸就不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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