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抄侯在室内恨恨的骂了两声,又对韦明远道:“鬼门关内香烛已俱,幽冥路上慰鬼歌起,阁下还等什么?”
韦明远在惆怅中回味过来,豪声地一笑道:“重门深闭。在下虽有求死之心,却还没有心急得破门而入。”
文抄侯阴笑道:“这倒有理,阁下生非常人,死为异鬼,我理当遣鬼卒相迎!”
语音一落,那两扇门呀的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韦明远望过去,只见一片乌黑,惟觉阴冷之气扑人,他虽已至寒暑不侵的境界,却不禁隐隐感到寒意。
提神凝气,单手比在胸前,一步跨了进去,背后的门自动地闭了起来,将他关在无际的黑暗里。
韦明远心中了无怯意,提声朗吟道:“人道泉下黑,身历信不虚,愿得夜明珠,毫光烛九幽!
吟声方罢,身畔忽有一个枯涩的声音接着吟:“泉下苦无珠,磷火导君游……”
韦明远吃了一惊,忙朝发声之处看去,只见两具白骨,枯瘦的手中各持着一盏绿幽幽的烛炬,那炬身是用人的胚骨所制,顶上放出微弱的光芒。
这景象虽然有些怖人,韦明远却因从前已见过多次,丝毫不觉恐惧,笑道:“二位大概是引路的鬼使了?”
左边那具白骨将头点了一下,仍以前那种枯涩的声音道:“昔为青楼女,红烛呼庐娱行客!”右边的白骨接着道:“今作黄泉使,青磷火鬼引归人!”韦明远听罢微微一笑,带点怒意朝暗中道:“文抄侯!你不该命两个妓女来迎接我。”
文抄候没有回答,左边的那具白骨却接道:“娼妓并不可耻,市身市笑不市心,生前粉红,死后枯骨,贵为天子,富甲王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到头来还不是与我们一样!”
韦明远听了倒觉得颇为有理,遂一笑道:“如此倒是我失礼了,就烦二位带路吧!”
那两具白骨遂开始移动,在前慢慢走着,走路的姿势却是楚楚有姿,想来她们生前,确曾颠倒过不少章台王孙,走马纨裤,韦明远微有一点感慨,可是他并没有放弃戒意与惊觉,在微弱的光亮引导下,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仍是一片黑暗,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韦明远倒觉得有些不耐,出声又道:“还要走多久才到尽头?”
前面的一具白骨答道:“不晓得,泉下的路是很长的,也许永远不会有尽头。”
韦明远一皱眉头道:‘那我们就永远这样走下去吗?”
枯骨道:“不晓得,泉下是很寂寞的。”
虽是答非所问,却给了韦明远许多感触,回首往事,不禁唏嘘。
走着走着,忽然在黑暗中传来一种模糊的声音,韦明远倾耳听去,却又不甚清楚,忍不住又道:“这是什么声音?”
枯骨道:“心有所思则耳有所闻,这只有你自己才会明白。”
韦明远道:“我听不清楚,也不明白。”
枯骨道:“泉下惟心神相通之人,才能互相感应,你专心听去,自然会清楚明白。”
韦明远心不由主地凝神听去,果然略略有些明白了。这是一个女子的慢声低吟,声间倒是颇为熟悉,隐约可辨: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客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低离离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韦明远听罢心中暗忖道:“这是思妇怨诗,不知是在哪儿……”
正想之间,那声音又响,这次仿佛更近了一点。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见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地难为情!”
韦明远又忖道:“这声音颇为熟悉,这词意尤为缠绵,但不知是谁家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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