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织莺看着他,脸色却有些奇特,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到,“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下,接下来三天我会有些事情要处理,无法天天来看你了。”
“嗯?”望舒有些诧异,“什么事?”
“不过就是那些孩子的事。”织莺语焉不详地回答。她说得尽量平静轻松,然而望舒却奇怪于她说话时的脸色,心里忽然隐隐不安。“我…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忽然道。
“什么?”
“你头上插过一支簪子,对么?”望舒凝视着她披拂下来的淡金色长发,嗫嚅着,似乎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比划着,“上次刺客来袭,你过来救我的时候,你…你头上好像有一支簪子…那支簪子很特别,就像是…”说到这里,他又无法继续了,只是绞着手站在那里,用闪烁的眼神望着她。
——是的,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他却清楚地记得,当时戴在她头上的,竟然是一支结发簪!是冰族年轻男女在婚聘时才用的结发簪!
虽然自从上次的意外事件后,织莺每次来看他时都素服简妆,长发披肩,并没有戴任何首饰,然而,那一瞥却在他内心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一种强烈的疑问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再不问个清楚便要发狂。
织莺脸色猛然一白,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你记错了吧?”她咬了咬唇角,低声,“我从不用簪子的。”
望舒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织莺从来不曾对他说谎,他从有记忆开始就绝对的信任她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当她那么说的时候,一瞬间,他原本清晰的记忆立刻出现了模糊和分裂。
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么?
“啊?真的么?看来我是赶工加班加得神志恍惚了…”他不好意思再追问,只能挠着头苦笑,忽然道,“对了,反正我也已经造好冰锥了,接下来没什么事——要不然我去你那边帮你一起做那些事吧!”
“不!”织莺一震,脱口而出。顿了顿,她缓和了一下语气:“这是元老院的安排——‘神之手’的行动极其秘密,你不能插手。”
“又是元老院!”望舒愤愤地骂了一句,“那些老头子为什么一直提防着我?我好歹也算是十巫啊,又不是他们的囚犯!”
织莺脸色微微发白:“别这样,望舒,元老院可没有把你当外人。”她轻声劝解,“你看,冰锥那么秘密的大计划,还不是交给你了?”
“嘁!除了我,他们难道还能找别人?这个不算!”望舒却不屑,冷锐地道,“这些年来,他们除了让我制造杀人的器具,什么也不让我知道,什么也不让我参加!——五年了,我甚至都没有出过这个空明岛!”
织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剧烈地发泄内心的不满,不由一惊。原来望舒虽然看上去开朗而单纯,内心居然是如此敏锐——或许别人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心里早已昭然。
她正准备说辞安慰他的情绪,然而一转瞬,望舒的目光投注在她脸上,语气却迅速地柔软下去:“如果不是有你在这儿,这个地方我早就待不下去了——为了织莺,当一个专门做武器的奴隶我都心甘情愿。”
她凝望着他,眼里忽然有泪水长划而落,簌簌地落在衣襟上。
“怎…怎么啦?”望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起来,“我…我说错了么?”
“没什么,”她转过头去,不敢和他的视线相接,低声,“望舒,你对我太好了。有时候…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仿佛不想再说下去,她擦拭了一下眼角,忽地转过身,踮起脚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头:“谢谢你。”
望舒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觉得心里仿佛咔嚓一声,有一根弦似乎断了。一股战栗传遍了全身,他忽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
“织、织莺,你、你知道,我…”他越发结巴,“我…”
然而织莺没有等他说完,便转过脸去,低声:“好了,我要去议事厅见巫咸大人,先走了。”她甚至没有等他回答,便转身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织莺!”望舒回过神来,一瘸一拐地追在她后面。然而刚到了门口,却有两位战士恭谦地拦住了他:“巫即大人,请留步。”
“别拦着我!”望舒奋力推开两人,然而他体格本弱,哪里能推得动这两个骠悍的战士?就在拉扯之间,更多的战士围了上来,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其中一个带头的裨将上前一步,躬身道:“巫即大人请回。在下接到元老院严命,大人绝不可擅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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