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神记(119)

2025-10-09 评论


    她仍然没有碰到过子忻。

    在这期间她又逃过两次婚。最后一次她想嫁的人是一个温和的古董商人,她的同行。有学问、人品好,在业界颇有口碑。可是就在成亲的前一天,她还是逃掉了。

    一想到在新婚之夜将要面对那个男人,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克服这种恐惧,随着时日临近,她却像以往那样坐立不安。渐渐地,情况越来越严重,她心绪烦乱、胸闷气塞、彻夜难眠、续如狂。最后只好逃走了事。

    唐蘅抱怨说,他白替她缝了两套绝美的嫁衣。

    “做衣裳是要血的,拜托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那时唐蘅已回到了唐门。唐门虽离嘉庆不远,以他懒散的性情,几年也不见苏风沂一次。只是每次听说她的婚讯,便会遣人送来一套亲手缝制的婚服。

    最后一次逃婚时苏风沂无处可避,便逃到了唐门。她找到唐蘅时才惊奇地发现,唐蘅不仅成了亲,而且已经是一位年轻的父亲了!

    “你一定想不到吧?”唐蘅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大桌菜。

    “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的夫人?”她拿眼在房中扫来扫去,寻找蛛丝马迹。

    “她带着儿子到江边散步去了,这就回来。”

    她哦了一声,有些激动。唐蘅都能改变,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呢?

    “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见她一脸愁容,唐蘅问道。

    “是你父亲逼你成婚么?”她小声问。

    “没有的事。我自愿的。”

    “我不相信。”

    “你看,她来了。”他指着门外。

    顺着他的手指她看见了一个身段绝美的女子,牵着个四五岁的男孩正款款地从月洞门外走了进来。等明白这个人就是沈轻禅的时候,她惊讶得连“恭喜”两个字也忘了说。

    “你想不到?”沈轻禅微笑,“阿蘅昨天还说,要我们躲起来,好好吓你一跳呢。”

    她神态自若,比往日更加丰满白皙。而那男孩的皮肤却有些黑,形貌与唐蘅大异。

    “别误会,他是倾葵的儿子。——阿蘅见我们母子二人孤单,便收留了我们。”

    “反正我父亲也盼着我成亲,呵呵。”唐蘅淡笑,“一举两得。”

    不知为什么,一看见唐蘅,她忽然想起了子忻。

    她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想念他。然而想念不请自来,且却越来越浓,越来越执着,以致于鹭川的忌日成了她一年中最盼望的一天。

    她一定要见到那把雏菊,那一年才能过得安稳。

    这种想法没来由、很黄,却开始日夜地折磨起她来。

    第六年的忌日她提前一天赶到了青岭。

    坟地已被一片荒草埋没,狼迹纵横,狐四布。她拿着把小锄,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收拾起来:拔掉杂草,清洗墓碑,拾回砖块,将塌陷的坟头重新磊起。然后,她点起香火,将一把鲜艳夺目的雏菊□花瓶里。

    她深深地怀念着一个人,同时又在等待另一个。直到死后,鹭川还在帮她。他的墓地,成了她唯一可能见到子忻的地方。

    夏夜的山谷格外宁静。她幕天席地,躺在坟边。夜空星辰森冷,闪烁着孤独光芒。到了夜半,能听见蝙蝠从头顶迅疾地掠过,在半空中打个急转,冲向山崖。

    她望着坟前香头的三只红点,默默地祈祷。

    从夜半等到清晨,又从清晨等到黄昏,树林中的每一次响动都让她激动。

    等她明白过来,那只不过是风吹木叶的声音。

    没有雏菊,也没有子忻。

    她以为他车马不顺,耽搁了。便到初安镇找了家客栈一口气住了十天。

    每日清晨,她都在坟边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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