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素云心内一宽,静等“游龙舟”略为驶近,提气纵上船头,向那位红衣少女抱拳笑道:“两位姑娘怎样称呼?龙三这厢道谢拨刀相助之德!”
那两个红衣少女.竟对狄素云执礼甚恭,遥遥敛衽下拜,并由其中较年长的一名,提气高声答道:“龙三公子休要折煞小婢,我们是龙二公子的随身侍女小霞小绛,二公子并有一封书信,命小婢们呈上三公子呢!”
话完,随手取了一副弓箭,把书信拴在箭上,凌空射过!
狄素云接箭在手,那小霞小绛,便向她及杜飞绵,又复恭身为礼,提起“巴东双虎”,隐入江岸林内!
狄素云本想叫那小霞小绛,上船答话,因她们走得太快,不及出口,只好摇头一叹!
杜飞绵却失笑说道:“主人如玉,俊婢如花,看来这位龙二公子,也相当风流,未必是‘龙三公子最风流’了!”
狄素云秀眉微蹙,拆开书信以后,便即递与杜飞绵观看。
杜飞绵接信看时,只见信上写着:“俗事羁身,与贤弟把臂快叙之地,只得定在‘白帝城’头,谨遣小霞小绛二婢,日夜随舟,代驱魑魅,俾免扰及贤弟与弟妹之风流雅兴,此亦贯彻愚兄‘龙三公子携美,龙二公子护花’之初衷本意也!”
杜飞绵看完书信,向狄素云娇笑说道:“三哥,我们有了这样体贴的一位二哥,分明是桩喜事,你怎么在神色之间,反而有点不高兴呢?”
狄素云苦笑说道:“结交良友,虽是喜事,但这位二哥,自己分身乏术,却还要派遣俊婢,日夜护舟,岂不把我们的满盘计划,都弄得无法实现下么?”
杜飞绵“哦”了一声,微笑说道:“即令鱼儿难入网,恩仇了结在中秋!‘峨眉金顶大会’之上,万方高手云集,一切恩恩怨怨,均可互相了断,故而我们目前,无需过份重视得失,就把这三峡行舟,视作俊游乐事,便能心旷神怡,领会佳趣的了!”
狄素云点头笑道:“还是绵姊来得旷达,如今奇险方过,你且弹曲琵琶,替我及全船人物,表示压惊如何?”
杜飞绵嫣然笑道:“常言道:‘夫唱妇随’,我们则反其道而行之,成为‘妾弹夫唱’!三哥要我弹琵琶不难,你却也要像东坡学士的‘前赤壁赋’中之语,来个‘随声而歌之’呢!”
狄素云秀眉双扬,哈哈大笑说道:“来个‘随声而歌之’,那还不容易?但我却不愿像‘前赤壁赋’中所说的‘其声呜呜,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弄成‘舞幽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的凄然境界!我请绵姊弹得雄壮一些,效法白香山所谓的‘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吧!”
杜飞绵失笑佯嗔说道:“三哥在风流俊逸之中,总难免蕴有三分霸气!你打算唱些什么?”
狄素云扬眉狂笑道:“人生得知己难,得红妆知己尤难!我要唱我毕生第一位红妆知已,送给我的那阙‘浣溪沙’!”
狄素云意兴飞扬,朗声唱道:“拥妓时登白玉楼,寻诗爱向楚江头,杀人弹剑少年游!对酒人夸今杜牧,挑灯自拂古吴钩,龙三公子最风流!”
歌声才了,杜飞绵琵琶也歇,向龙三公子扬眉笑道:“三哥,天下事往往巧不可阶,我们此行之中,每与古人的好诗名句相合!”
狄素云微愕问道:“绵姊此语何来,我们目前情况,与什么古人好诗相合?李青莲的‘朝辞白帝彩云间’,虽是名作,但系千里江陵,放舟飞驶,这‘游龙舟’却是溯峡逆流,缓缓上行,莫非你是指他的‘巫山夹青天,巴水流若兹,巴水忽可尽,青天无到时,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么?”
杜飞绵摇头笑道:“我不是指青莲名诗,是想起了唐人刘禹锡的一首怀古佳作!”
狄素云笑道:“刘梦得先生的怀古名作,首推‘西塞山’一首,‘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杜飞绵不等狄素云吟完,便自微笑说道:“三哥,如今地属‘益州’,适才你有踏断横江铁链之举,我只有把这诗儿,略微更动几字,便适合目前光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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