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送来饮食匆匆用过之后,又复退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房中,静中想起日间少女的话,分明已经说明自己死已临头,不禁不寒而栗。
再想起那金篆夫人冶荡妖媚之态,又分明是副夜叉变相,不觉连所卧的绣衾绣被,象床文枕,都好象狴犴桎梏一样,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
正在坐卧不宁,只在室中徘徊不已,猛见床前所燃一枝画烛,灯花猛然一爆,哗剥有声,接着火光一闪,大如栲栳,略旋转,又是一声微响,那个头梳双髻的少女已经亭亭玉立站在身侧。
她右手一挥,飞出一团红色光幢将一间卧室,上下四周完全布满,一面笑说:“你不用害怕,如今虽在魔窟,也可说笑无忌了,日间你不是有话想问吗,现在不妨说了,老实告诉你,此间并不是什么仙府,乃是白骨教川东掌院紫面迦蓝邬元成所居白鹤观后园,那金篆夫人是他昔日得意弟子,今日又是宠妾如意真君金冶儿。”
“只要一被看中,决无生理,如果象你这样,秉赋稍厚的人,死后还得受炼魂之苦,充他魔幡使者,我因怜你至死不悟,所以日间特为点醒你,连日以来你自已有所觉察吗?”
继春不禁惊得魂飞天外,立即跪下哭道:“我已完全悔悟了,还求仙姐救我一命,没齿不忘。”
说罢泪流满面,叩头不已,那少女忙道:“你且起来,不必这样,我不为救你,能冒这样的大险,担这样的干系吗?”
继春忙又立起来,拭泪道:“如今我这条性命,全在仙姐身上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少女道:“送你回家并不为难,不过你以为离了此间便可活命吗?那可没那么容易的事,不用说邬元成也从没有留下活口的,象你已经是大幸运,我真想不到,她为什么居然把你竟留下来几天,普通男子遇见她早被吸尽精髓而死了,还能等到今天吗?”
继春又大惊失色苦求救命不已,那少女沉吟半晌道:“你家里还有何人,曾否娶妻生子呢?”
继春含泪道:“我是父亲遗腹所生,连嫡亲弟兄都没有,本来家母抱孙心切,久已想替我定一门亲事,只因伯父望我成个文武全才,恐怕一有家室之累耽误读书练武,所以始终没定亲事,想不到现在遭此大难,命在旦夕,我真对不起寡母和伯父教养之德了。”说罢又痛哭不已。
少女看看又沉吟半晌慨然道:“老实对你说,我名小桃,出身番女,现在也是邬元成门下侍妾之一,如果此刻将你救出去,不但你仍无生望,便我也难脱身,也许一个不巧,说不定会累及你的伯父寡母,要策万全,只有一法,那便只有由我和姐姐大桃向邬元成说明,将你由金冶儿手里要过来,说明将来皈依白骨教下,同为弟子或许有望,但是白骨教下,男女弟子,必须练习采补……”
说着娇羞满面,不禁把头低下道:“你能信得过我吗?而且今后一旦遇有机缘必须转到正派门下,你又如何发付我呢?”
继春偷看一眼小桃,见她仍是一种少女风情,和金冶儿一味淫荡大不相同,不禁又怦然心动,但一转念,自己正在生死关头,对方又是救命恩人,如何又生妄念,连忙慨然道:“如蒙仙姐救我,万死不辞,倘能出此魔窟同归正教,我必长此厮守,禀明伯父母亲,永偕同好,没齿不二,如若口是心非,必遭雷殂……”
小桃娇笑道:“你这人,只要心口如一就是了,又何必发什么誓言呢?”
说罢娇嗔满面道:“我们番人,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可没你们汉人的虚伪,如今你的话已出口,我便是你的人了,以后为你,哪怕赔上这条性命我也愿意,不过你别看我年轻,实在已经三十多岁,全仗邪术驻颜才不觉得,又在邪教中略混了这许多年,以后能不嫌恶我就行了。”
说罢莲脸生春,星眸斜睨,不禁有点情不自禁,举手一挥,室中灯火全灭,两情缠绻,直到鸡鸣,小桃方才收法遁去。
第二天小桃果然和姐姐商量好了,先在邬元成面前说明此事,继又夸说继春骨骼如何好法,邬元成因奉鬼母之命,广收众徒,正恨门下不争气,没有一个出色人才,闻言立即命人传见继春,见面之后,果觉与众不同,已先有几分喜悦,继春又经小桃一夜教导,出言完全迎合邬元成之意,再有小桃姐妹在旁帮衬,其他门下弟子,因师父意有所属,也跟着一齐撮捧,继春乘机立刻拜师,登时成了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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