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崇文被裴叔傥这一提往事,想起严父厅前殒命,慈母室内飞头的断肠经过,忍不住双眼赤红,猛挫钢牙几乎勃然而起,亏得裴玉霜一旁好言宽慰,劝他暂忍忿怒,少时剑底较功,便可恩仇了了!
裴叔傥见自己一开口,便把胡震武窘得满面通红,宋三清也嗫嚅难对,不由莞尔一笑又道:“再以裴叔傥本身而论,贵寨江苏太湖分坛主持人,倚仗贵寨声势,不但征收太湖渔民极重规费,并逼迫掳掠所有稍具姿色的渔家少女,如此恶行,实属天人共愤!我父女路过江苏,得悉前情,才不顾我族兄位居金龙令主,而仗义挑去贵寨分坛,为太湖渔民,除去一害!此举一方面固然是为民除害,一方面也是代替贵寨整顿坛下不肖弟子!私心正以为两头落好,内外兼全,方不料这位傅令主,率众赶来,既不以真实武功对敌,却用下流蒙汗药酒手段,劫持小女玉霜,老夫舐犊情深,只好束手就缚,被你们监禁在那座所谓正逆五行的九宫竹阵以内!这类行径,是否卑鄙?老夫所言,有无半句虚语?也请宋令主当众一答!”
毒心玉麟傅君平见这裴叔傥好生厉害,专揭自己这面见不得人的疮疤,生怕他再说出天香玉凤之事,岂不越发难得下台?遂想就此翻脸不再论这些梁子上的过节,方把凶睛一瞪,一声:“老狗休要唠……”,“叨”字还未出口,裴叔傥毫无愠色的笑道:“傅令主的这副凶威,少时请到台上过手之时再发,裴叔傥还有最后一事请教?”
宋三清知道对方非把理占全,问得自己这面,无词以对之后,这场恶架,才打的起来,故而只得把扫帚眉一皱,龟目一眯,极其勉强的含笑说了声:“裴大侠有话,尽管请讲!”
九现云龙裴叔傥,尚系初会玄龟羽士,但从这份忍耐工夫之上,便可看出宋三清,比傅君平确实高明不少!轻笑一声说道:“这一回的问题,容易答复,贵寨之中,那原来的龙凤二灵何在?”
宋三清冷不防裴叔傥突然问到此事上面,方想怎样答话妥当?傅君平已发话说道:“裴伯羽、严凝素二人背盟负义离弃本寨……”。
言犹未了,堂外响起脆生生的一声娇叱:“傅君平!你这无耻狂徒再敢妄肆雌黄,颠倒黑白,我便叫你连这片刻光阴都活不过去!”
满堂之人,一齐为这话声所惊,闪眼往门口看去,只见当门站着一位宛如出水芙蓉,点尘不染的白衣女子,但娇容含煞,凤眼笼威,翦水双瞳中的炯炯神光,直看得那位毒心玉麟傅君子,从全身毛孔之中,暗沁冷汗。
来人正是慕容刚八年以来,昼夜相思的天香玉凤严凝素!
严凝素斥责傅君平以后,转身向群侠这面走来,但与慕容刚眼光一接之下,两人同觉微微一震,一个觉得对方英姿飒爽,未减当年,一个却觉得心上人玉容清减,眉稍眼角之间,添了几丝幽怨!他们八年以前,萍水奇逢,彼此倾慕,灵犀一点,脉脉相通!这种感情,真诚到了极处,也纯洁到了极处!但睽违这久,讯息全无,谁也不知道对方那种含蓄未吐的似谜情怀,有无改变?如今在玄龟堂上,再度相逢,虽仅刹那之间的目光一对,心中却是一般烫贴!因两人各自对视眼神之中,感受到一份异常关垂。这种关垂,足以显示出双方原有的纯挚真情,到如今居然丝毫未减,反而更深、更切!
说不尽的海誓山盟,转多空语!而幽幽淡淡的眼波眉语,才最足消魂!这位铁胆书生的魅力,可真不小,天香玉凤的一脸英风杀气,自从见了他以后,顿时化作了柳媚花娇,白衣轻飘,暗香浮动,婷婷走到吕崇文身畔,那平素调皮捣蛋的吕崇文,此时到也文质彬彬的垂手起立,含笑说了声:“多年未见,文儿和我慕容叔父想念严姑姑,您好?”
天香玉凤严凝素,见吕崇文业已出落得这般英挺,前尘旧事,不由反在心头一幻,满面含情的看了隔座的慕容刚一眼,微喟说道:“吕梁一别,八载有余,我一样时常想念你们!你已长成大人,姑姑自然老了!”
抬手一掠云鬟,就在吕崇文身畔坐下。
她虽然未与慕容刚直通款曲,但就这样的轻轻一瞥,淡淡数语,却暗中传送脉脉真情!铁胆书生固然领略得到,喜心翻倒!但对席所坐的毒心玉麟傅君平,何尝不已看出端倪?只气得醋火中烧,钢牙乱挫,脸上都成了铁青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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