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们犹如惊弓之鸟,数十道震悸眼神,不约而同地投在白衣少年面上。
只见白衣少年漠然无视,默然走向一付空座坐下,命店夥送上源发茂酿制远近驰誉的陈年荷叶青拾斤、清蒸鱼头、红烧羊肉,另外又要了牛肉泡馍多加葱蒜。
众食客见白衣少年除了其貌不扬外,并无丝毫异处,只当是普通食客,心情顿为之一宽,话匣子又打开了。
只听一个苍老语声道:“怪道李少庄主突然无故离去,显然他已有所闻,练武人耳力自较我等庸俗强上百倍,动作其快如风……”
“但我等出去并未见李少庄主?”另一人插口道:“只怕是一种巧合而已,事有前後,岂能混为一谈。”
“不论如何,李少庄主必然发现尸体,也许李少庄主不愿沾上是非,抽身即回家去。”
“那有道理,李少庄主素有孟尝美称,排难解纷,挺身仗义,向不畏难而退,袖手事外,你此话与李少庄主平素为人不符。”
“好啦!好啦!”另一人笑道:“休要为此事争论,我明日去至西关外面见李少庄主,询问他可知今晚之事,瞧瞧李少庄主如何答话。”
“你倒托大得紧,如李少庄主来个不理不睬,看你有何颜面。”
你一言,我一语,蔡家老店中一片鼎沸烦嚣。
夜深更残,食客们纷纷扶醉踉跄离去,只剩下白衣少年大醉,俯案鼾声大作。
店主是一七旬老者,走了过来,露出慈祥怜悯之色,叹息道:“少年人好酒贪杯,一至如斯。”伸手轻摇白衣少年肩头,唤道:“客官,醒醒,醒醒。”
摇了一阵,白衣少年忽出呓语道:“好酒隹肴,果然名不虚传,但得杖首三千钱,日作醉乡游。”又作笑声道:“梦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好酒!好酒!”
店主摇首叹息,著实摇撼了几下。
白衣少年似被推得酒醉已醒,抬起面来,醉眼朦胧望看店主,道:“老丈何故扰人清梦?”
店主笑道:“夜已深了,食客全都走啦,小店也要关门,客官请同家早早安歇。”
白衣少年苦笑道:“身是他乡客,穷作万里游,小可那有什么家。”
店主道:“原来客官是读书人,不求取功名则甚,买醉他乡岂非误了终生。”
白衣少年长叹一声道:“文章憎命,屡试不第,如今科场考官暮夜苟且,以貌取人,小可自知今生不能飞黄腾达,遂作万里之游,藉增广见识。”
店主颔首道:“人之际遇无常,奈命莫何,这不是勉强得的,但客官不作营生,终非了局。”
白衣少年道:“卖文鬻字,把脉治病,足可糊口,这倒无庸置虑,不过落拓江湖行,未报哺育恩,能不怆然泪下。”
忽地门帘一展倏然走入一个头戴六角楞帽,浓眉大眼,削鼻挺耸,气宇轩昂不凡的少年。
店主一见此少年,忙趋前为礼道:“李少庄主,怎么尚未回庄中?”
李庆嵩面上略无笑容,答道:“在下已回转家下,不过方才风闻贵店附近发生江湖凶杀之事,一时好奇又转返查视,就在店外不远发现多具尸体,致命伤痕同为一种绝毒暗器所致,敝庄从此多事了。”
店主诧道:“这与少庄主何干?”
李庆嵩苦笑道:“店主那知道江湖之事,家父与在下在陇东执一方之雄,黑白两道人物均有交往,凡风吹草动,均得预闻,如今出事地点近在咫尺,事前虽未得警兆,但怎可说是不知情,日後麻烦可多著呢!”
说时不禁忧形於色,频频目注白衣少年。
店主虽不是武林人物,但卖酒生涯做了一辈子,见多识广,知李庆嵩对白衣少年已动了疑忌,忙笑道:“这位客官是个异乡人,因屡试不第,穷途潦倒,所幸略擅医道,足可糊口,但终非了局,老汉意欲荐於一房远亲为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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