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隔六丈距离,巫山婆婆方始定心扭回身来,面对着竖眉楞眼,傻忽忽站在江边的展宁,爆出一连串得意之极的疯狂大笑之声……
狂笑声中,夹杂着几句挪揄道:
“娃娃,你忘了么?我这巫山婆婆长年盘桓在长江水域之中,是一个水上、陆上,全具有无比功力的两栖动物,怎么样?……你娃娃可愿下水走上几招?”
说玄也真玄,巫山婆婆的一对小脚上,只不过装上两只薄如蝉冀,而又类似鸭掌一般的东西,她站在水上,极象是如履平地一样……
巫山婆婆的身子,就象一片浮萍,钉牢在水上,任这大水急流起伏掀涌不已,她,随着水流的去势,飘飘荡荡,直向下流飘去……
愈去愈远,一转眼,便就飘去十丈远近……
对于水,展宁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眼望着巫山婆婆嘻皮笑脸的去势,他直是牙痒痒地,一筹莫展……
心知已是对她莫奈何了,展宁怒极暴喝道:
“鬼婆子,你怎地这样不要脸?未必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
“依你说呢?……”巫山婆婆仍是嘻皮笑脸的。
展宁起步沿长江边赶,一面戟指喝道:
“这九月初六的生死约会,不是你这鬼婆子亲口定下来的么?你说是,要打个舒舒坦坦,怎么现在脚底抹猪油,又打算一走了之呢?这种臭不要脸的作法,未必也是你年过百岁的人,自命为绝世高手的巫山婆婆,所应该持有的态度?不要脸!”
巫山婆婆不气也不怒,手中的鸠杖一举,哂道:
“娃娃,半点也不假,老婆子确曾对你说过,要在今天打个舒舒坦坦,可是,我几曾脚底下抹猪油?我不仍是好生生的站在这里么?来呀!你为啥只是穷嚷嚷,不学老婆子‘凌波虚渡’,也在水上来上几招呢?”
展宁被她激的心头火发,跳起脚骂道:
“鬼婆子你莫逞能,小爷今天纵然放过你,一俟我地狱谷事了,踏追那巫山十二峰,也要将你这鬼婆子,置之死地而后甘!”
展宁脚下一停,巫山婆婆逐波的去势,便就愈去愈远,江水呜咽声中,遥遥传来那老婆子,一声刺耳的尖笑声道:
“娃娃,老婆子就等着你,你只能上陆,不敢下水,怕也只能面对巫江之水,眼看老婆子长命百岁,法外逍遥呢!哈,哈,哈哈哈……”
枭啼般的尖笑声越去越远,终至杳杳无闻。
展宁面对滔滔江水,空自暴跳如雷,蓦地,身后传来极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以当前展柠的一身造诣而言,十丈开外的落叶飞花之声,尚且难逃他的耳目,这一响异声,来得至为突兀,怎能不使他闻声惊魂,悚然惊心?
何况他不谙水性,万一背后的来人遽起发难,将他一掌打落江心,他空负一身惊人的造诣,不是仍不免与波为伍么?
好展宁,耳闻这缕异声来自身后,他不敢先行回头察看,脚下一蹬,身形窜起在四丈有余的高空,凌空一折身,打斜飘落在七丈以外。
藉这落地之势,他方始凝神极目,向异声的来处打量过去——
果然,当真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偏不斜,止是展宁适才落脚之处身后,只不过五尺距离的地方。
以展宁的一身惊人艺业,来人到了身后五尺,他方始闻声察觉,若是来人居心叵测,展宁怕也只好饮恨九泉了!
待展宁应变窜起身形,以至他飘身落下地面,那人,见如未见,若无其事的,仍然负手站在那里,任风拂动他的衣摆,他的身形挪也没挪。
脸上,却满蕴着一脸浅浅的慈笑。
一见站在当地的人,是一个雪眉苍须,红色如婴的面脸,身着肥大雪白袈裟,法相庄严的老和尚,展宁口里一声欢呼,三步两步奔上前来,拜下身去道:
“师叔,您老人家也经得起长途跋涉,入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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