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此刻拿着的,只是一根浑圆无锋的桑木棍。刚才他已经试过了,一棍即使击实,如非穴道部位,根本就奈何对方不了。但是,如今他已无暇计及这些,容得对方一手探入,他将牙根一咬,左手迅速找着棍尾,双手并握,狠命一棍砸出!棍就棍吧,他不信对方手指真“桑木棍结实,拼着这根桑木棍砸断,看对方五指是否仍然能保无恙。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兄弟,你上当啦!”脚下探出半步,右臂猛然向前一送,避开掌腕,用小臂迎上。小臂与五指之承受力相去何止千里,棍臂交击,叭的一声脆响,一支桑木棍应声破裂。
碎木迸飞,恰巧将黑衣蒙面人脸上黑纱刮落。面纱飘落,露出来的是张长方形、浓眉、高鼻、肤色酱紫的脸孔,在这张脸孔上,可以看到威严、沉着、坚毅不拔;也可以看出阴森、寡情、和酷暴残忍。单剑飞又气又恨!胡驼子老白当初在介绍这根桑木棍时,曾说过它另有妙用,日后自知。不意所谓“妙用”,只是能碰落敌人面纱,敌人面纱一落,自己一命却随之完结。他暗道一声:罢了!当下也懈得去看手上木棍究竟还剩多长一节,双手奋力向前一推,运算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双方近在咫尺之间,其它什么手段都来不及使用,能将残木戮入对方胸膛固所愿也,不然,就是划破对方衣服,亦町稍泄心头这股怨气……黑衣蒙面入发出一阵嘿嘿阴笑,漫不经意地挥手一拂,讵知,一拂之下,身形-颠,手臂暴缩,阴笑顿转惨哼,踉跪倒退四步,左手藏人右臂臂弯之内,眼孔中冒射出怨毒的光芒,脚下-顿,突然腾身上屋,回头又投了切齿的一瞥,然后恨恨转身没人茫茫夜色之中。
单剑飞如坠五里雾中,呆呆地目送敌人远去,直到黑衣蒙面人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怔怔然朝手中木棍望去。目光所及,单剑飞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现在手上执着的,竟然是一支蓝光闪闪的长剑。这支剑现在只露出七寸左右的剑尖部分,大半剑身,仍然襄在断裂的桑木棍中;再朝地下望去,四根手指头,静静地散列在,大滩血渍中,单剑飞望着,望着,止不住低声喃喃道:“另有妙用,他日自知,是的……”
由于光化地方缺乏好木匠,破船修补不成,三天后,单剑飞只好改搭另一艘江船。大雨之后,河水分外浑浊汹涌,单剑飞倚在船栏上,脑海中,思潮也是浑浊而又汹涌。“这支剑,是不是就是七星剑呢?”他想着,不自禁隔衣向腰际伸手摸去。过去,他只听人说过,有种缅刀,由于刀身薄,韧性大,必要时可以卷成一盘;这次,不意这支得自桑木棍中,棍端镌有七星标志的宝剑,竟然也能盘扣于腰际。这样,实在太好了,携带轻巧,取用方便,跟以往带着那根桑木棍,真不知要差那里去了。他望着滚滚河水,只能在心中重复着一句话:“我有了一支剑,我有了一支剑了……”
下行船走得很快,不消旬日工夫,孝感已到。烈日炎炎,骄阳逼人;单剑飞这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了,去年来此地,并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一年光阴,弹指而过,街路花树,一切景物依稀仍似去年,然而,在武林中,这一年的变化可大了。无数人丧失生命,无数人毁去英名……出现了一个“神威宫”,“太阳神翁”“天池隐翁”先后下山……而他自己,也由一名平凡的少年,一变而成为尚少人知的一代剑士,同时,继“云师师”“楚卿卿”之后,又结识了另一名奇女子“唐心仪”,并习得了丰富的药物知识,获得了一支师门异宝“七星剑”……孝感起早,他开始取道登陆,赶向车盖山。车盖山在望了,单剑飞又忍不住想及那个老问题:就是无才夫人这次要他来,究竟为了什么事?他真担心像前此在唐府一样,无才夫人向他提出那种难题,令他左右为难,甚至当场下台不了。他不知道楚卿卿是否已于这段时期回转了车盖山,假如楚卿卿也在,他倒很希望在见无才夫人之前,先见楚卿卿一面;楚卿卿对他绝对不会掩瞒什么的,先问问清楚,也好有个准备。
黄昏时分,单剑飞抵达车盖山下。这座车盖山似为桐柏山之余脉,纯因山形而得名,本身并不如何雄伟高大。无才夫人所创立的妇德教,显属一个公开的教派,未近山脚,远远便可望见一条人工整修之碎石道,蜿蜒直通-座斜谷中,单剑飞循石道入谷,转过一个弯,一屏当路,上刻:女子无才便是德。单剑飞略为驻足,望着那座石屏,虽然觉得这女子无才便是德七个字,含义未免过于陈腐而偏激,但是,回思细昧之下,又觉得这句话也似乎不无道理;妇人家最大的美德便是能“相夫教于”,为“贤母”,为“良妻”,“才”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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