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吴大公子生活起居虽极讲究,衣着却很随便。
他如今坐在客厅里,陪着几个客人谈话,用的虽然是上等茶点,但身上却只披了一件旧夹袍。
别人见了,也许会感觉奇怪,像小孟尝这样的阔公子,难道连一件新夹袍也做不起。
事实上也只有像小孟尝这样的阔公子才知道衣着随便的好处。
衣随便,最大的好处,就是舒适。
舒适岂不也是一种享受?
这种道理当然不是人人都懂得,至少此刻厅中的几位客人,就好像不太懂得这种道理。
四位客人的衣着都很光鲜。
尤其是其中那位蓄着一付山羊胡子,正在吸着旱烟的紫衣老人,一套团花夹裤祆,更是上上下下几乎连皱褶子都找不出一个来。
这老人衣服上虽然没有皱褶子,脸上的皱褶却多得怕人。
无论谁只要见过这张面孔一次,相信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这张面孔其实也不算太难看,问题似乎就出在那套新衣服上。
这就像一把破茶壶放在旧木柜底层,谁也不会多看一眼,但如果配上一套杯子,放在客厅里目处,就会叫人看了不舒服一样。
坐在紫衣老人下首的,是一名二十岁不到的黄衣少年。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脸上当然不会有皱褶。
但只看了紫衣老人的面孔,然后再看这黄衣少年的面孔,便不难一目了然这一老一少的关系。
这一老一少无疑是爷儿俩。
坐在紫衣老人上首的,是个独眼中年汉子。
这汉子瞎的是一只左眼。
一个人眼睛失明,当然有很多原因。不过,这汉子瞎掉一只左眼,原因显然只有一个:
这只左眼无疑是被人用手挖掉。
这汉子左眼虽然只剩下一个往里陷进去的黑洞,一只右眼却黑白分明,精芒如电,锐利异常。
独眼汉子再过去,坐的是个面目姣好的红衣少妇。
这少妇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皮肤虽不及销魂娘子杨燕生得白皙细嫩,但眉梢眼角,春意盎然,风情撩人,别具一股充满野性的冶荡意味。
最特别的,是这女人除了脸蛋儿生得俏丽之外,还有着一副迷人的身材。
沿着一双修直坚挺的小腿向上,先成瓶肚式的扩展,再成瓶颈式的收缩,由于腰肢纤细,更衬托出上半身的丰满圆润。
又是一个惹火的尤物!
这女人是谁呢?
客厅中的寒暄,好像刚告一段落。
吴才端起茶碗喝茶。
紫衣老人捻着胡梢,浓浓地喷了一口烟,忽然叹息着道:“异数,异数,老夫从南到北,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可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是像今天的七星镇……嘿,嘿……唉!”
从语气听起来,他这几句话像是充满了感慨,甚至还好像感到有点寒心。
但事实上,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这几句话真正的弦外之音,其实是在表示自己的运气还不错,虽然返来了几天,却未错过好戏。
吴才也陪着叹了口气。
紫衣老人继续吸烟。
栈伙葛大提着茶,走向西厢一间上房,那间上房中隐隐传出毒影叟古无之的爽朗笑声。
毒影叟似乎也在招待客人。
吴才朝院子里溜了一眼,又转向那独眼汉子,笑了笑道:“贺老大这一路来,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独眼汉子淡淡一笑道:“消息是听到了些,就只怕说出来你们不相信。”
吴才一哦,马上露出倾听的神气。
只有耸人听闻的消息,才会带给人难以置信的感觉,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也往往是很少人知道而出人意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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