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你可知道纵容是身为人师的最大罪恶?
由于身分太高的人不屑闻问,身手太差的人又不敢闻问,一般人又碍着你鬼脸婆的情面,所以,他们作孽于川中,汉中,日甚一日,而你婆子,一直都在装聋作哑,虽视而不见,虽听而不闻。
说你婆子该死,错了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往事已矣……如今,一麟已死,只要你婆子狠得下心肠来,双凤也难跑出多远去!事在人为,想不想将骊山的招牌揩干净,是你婆子自己的事,你婆子尽可斟酌着办……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事啦!”
说也真怪!
以骊山鬼脸婆在当今武林中之身分,以及她那种心高气傲的天性,在受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疯和尚一顿无情的训斥之后,不但没有如料想中的恼羞成怒,居然由赧然低头,而至流出了纵横老泪,实在大出众人意外。
良药真个苦口么?
忠言真个逆耳么?
不!
苦口的,是没有病痛的人,逆耳的,只是昏庸愚昧之辈。
经过了这番刺骨锥心的刺激之后,鬼脸婆可算是完全大彻大悟了。
当下,只见她,扶杖颤巍巍地大步跨出,哑声道:“谢大师金玉良言……婆子知罪了!”
说完,杖与右脚前点,便欲拜将下去。
疯和尚颇感意外。他,疯和尚,怔得一怔,旋即哈哈笑道:“有幸见得骊山鬼脸婆的本来面目,真是一大乐事。”
疯和尚哈哈笑着,同时俯身合什一躬。
表面上,这算是还礼。可是,在疯和尚合什一躬之后,鬼脸婆再想拜下去,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鬼脸婆知道无法勉强,只好相互一躬而罢。
行完礼,鬼脸婆似欲开口说什么,疯和尚拦着挥手笑道:“婆子,去吧!你想说什么,知道了,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鬼脸婆含泪而去-
鬼脸婆走后,疯和尚突然回身指向独目叟道:“羊叔子,带剑没有?”
独目叟脸色微变,冷冷地答道:“这个你也管得着么?”
“岂敢,岂敢。”疯和尚哈哈笑道:“和尚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不是么,你羊叔子以惊魂剑术名噪一时,也可以说是长白这一带独一无二的剑术名家,像你这样身分的人,假如说出门不带上支把剑,谁肯相信?”
“带了又怎样?”
“剑呢?”
“一定要背着的,才算剑么?”
“不是背着的?那是盘着的了?”疯和尚哦了一声又道:“武林有史以来,剑能弯曲盘扣的,听说只有一柄名叫盘龙的宝剑,羊叔子,你带的可就是那柄刻着万剑之王美称的盘龙宝剑?”
独目叟,脸色大变。
当下,只见他急遽地朝长白胖瘦两老瞥去一眼,两老微微颔首,两副鹰目中,同时闪射出一种骇人的凶芒。
于是,两老一叟,三人一齐伸手摸向腰际。
这是转瞬间的动作,疯和尚并没有看到。……因为,疯和尚一直在阶前来回地踱着悠闲的方步,只有在说话时才略为停一停,话说完,不是向这边踱过来,便是向那边踱过去……
这时候,疯和尚并没等待独目叟答腔,便已偏脸背过身子,开始踱步。
疯和尚跟两老一叟间的距离,始终都在五步之内。
以疯和尚那种毫无戒备的情况而言,如果两老一叟猝起犯难,真是不堪设想。就在两老斜对面那个黄脸中年汉子准备出声示警的那一刹那,疯和尚突然停步抬头。现在,他仍背着两老一叟,他面对着的,是十步开外的一根红漆巨柱。
他,疯和尚,迅速地以右手拇指扣住右手中指,对着漆柱一弹,一声轻啸,跟着,叭达一响,漆柱上现出了一个鹅卵大小的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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