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烈忽然忖道:假如缮本与正本一式无讹,而七星堡主又真能履行诺言的话,只要我司徒烈愿意,一元经岂不轻而易举地就落在我的手中吗?
思忖未已,旋又自责道:唉唉,我怎可这样想呢?它是一次罪行的工价呵!
他心中虽在默想,但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身前丈许处的两个巨魔,这时鬼见愁已将那只锦盒打开,但见他将盒盖一掀,便急急地投目盘中,猴急之态毕露,完全失去了平常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
七星堡主以眼角膜着他,微微而笑。
就在这令人眩晕的一刹那
蓦地里,忽见鬼见愁一声惊噫,双手同时一抖,锦盒几乎落地,再抬头,脸色已是大变,他望着七星堡主,豆眼暴睁,两目皆赤,有如一只被戏侮所激怒的狂兽。
七星堡主见了,微微一啊,身不由己地愕然退出半步。
两魔四目相对,对视良久,渐渐,渐渐地,鬼见愁双目中的火红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满脸惊疑,相反的,七星堡主的满脸惊疑消退了,双目中却慢慢升起了一种极为怕人的血红。
司徒烈心底一声欢呼,完全明白过来。
当下,七星堡主突然一声虎吼,从鬼见愁手中一把夺过那只锦盒,匆匆瞥了一眼,猛力一掷,摔得粉碎。
他张口喘息着,像樊笼中的狮子般地就地转了一圈,然后一掌向铁壁拍去,一声轰雷般的大响,铁壁赫然现出五条指痕,他双手扶在铁壁上,口中只能发出一种近乎悲呜的啊啊单音,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倒。
鬼见愁呆立着,有如一尊泥偶。
七星堡主头埋臂间,挣扎着重复喊道:“这怎办?这怎办?”
他喃喃地喊了一阵,霍地转过身来,身躯摇晃地向前走了两步,倾身仰脸,脸上扭曲着一种似被痉挛所形成的痛苦,双拳紧握如斗,仍是那两句:“这怎办?这怎办?”
鬼见愁仰着脸,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
七星堡主又上半步,哀求般地仰脸喊道:“阴兄听到了么?告诉我呀!”
鬼见愁仍然仰着脸,这时悠悠答道:“怎办吗?嘿,好办之至。”
七星堡主迫不及待地忙道:“啊啊,阴兄,算我求你,快说吗!”
鬼见愁哼了一声,悠悠继续说道:“老夫的这个办法消极得很。”
跟着又加了二句道:“消极虽然消极,但在目前来说,却是惟一可行的上上之策。”
七星堡主忙道:“说吧,阴兄,我全听你的。”
鬼见愁目注七星堡主,淡淡一笑,敛容阴阴地道:“说来也很简单,那便是咱们老兄弟出去认真耍两下子,耍到只剩下一个活下来为止。”
七星堡主怔得一怔,鬼见愁不容他开口,阴阴地又道:“七星堡主丢了一元经,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不过,到目前为止,整个武林中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堡主跟那位窃经者,便只有一个老夫我,这样做,堡主不但等于间接地履行了对老夫许下的诺言,同时更可以保全若干令堡主梗梗于心的重大秘密。”
说至此处,淡淡一笑,又道:“堡主聪明人,应该知道两句俗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说完,眼望七星堡主,冷笑不置。
司徒烈心头大骇道:这番话,字字入骨,这一提醒,鬼见愁完定啦!
果然,七星堡主怔怔地听完后,突睛一亮,蓦地退出两步,双掌一拍,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他大笑着不住地道:“好主意,好主意!”
鬼见愁侧目阴阴地道:“我说如何?”
七星堡主大笑道:“妙不可言!”
鬼见愁早知事有必然,是以神色自若地又道:“现在是四更左右,天亮以前,问题当可解决。”
鬼见愁说至此处,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脸上神色遽然一黯,但很快地便回复了正常,他用手一指室门口的司徒烈,淡淡地又道:“这娃儿天资极佳,老夫预祝堡主胜利,并为堡主收得衣钵传人致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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