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那名汉子,贴腕倒握着一口单刀;刀尖从肩后冒出三寸来长的一小截,寒芒闪耀,阴森耀眼,锋锐得有如一枚巨大的狼牙。
右首那名汉子则以两手紧紧绷执着一根黑黝黝的软鞭。
很明显的,只要他左手五指一松,便可一鞭扫出,方圆径丈之内,谁也别想逃过筋断骨折之厄运!
胡子老张尽管天生一副凶相,并且就靠着这副凶相吃饭,这时看到两名汉子那两双深山寒潭似的目光,也止不住激灵灵一个冷颤,满身爆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咬牙突睛,竭尽所能,亦使自己露出一派狰狞可怖之态,但在脚底下却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出去。
萧三爷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
因为,从胡子老张发现五荤弥陀的眼光有异,到回头返顾,以至移身后退,他一直都在忙着一件大事:歪着脖子,努力咳嗽!
这是他们行事的老一套一个装红脸,一个装白脸两人轮流发话,软硬相间,见机而作。每次由他先开口,倘若对方不低头,便由胡子老张发威;如果胡子老张的虚张恫吓,仍然难以收到效果,那么便由他从中再做和事老,直到对方受不了这种纠缠,而拿出银子来为止!
所以,胡子老张的语音突然中断,他的咳嗽也就不疗而愈。
他以为事情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又该轮到他来平衡局面了。
于是,他清一清喉咙,同时伸出手臂一拦道:“不,不,老张,今天咱们身份不同……”
结果,他和刚才的胡子老张一样,话只说到中途,便告不打自断。
刚才胡子老张话说一半,是因为忽然发现五荤弥陀的眼光不对;他现在未能将话说完,则是因为伸出去的手臂,只摸着一把空气,原先胡子老张站立的地方,已没有了胡子老张的影子!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他一把捞空之下,身躯为手臂之挥力所牵引,终于因而也看到了身后那两名黑衣汉子!
只听五荤弥陀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要你们明天来,你们偏偏不听。”
萧二爷在这种地方毕竟比胡子老张老练得多了,他已看出眼前这两名黑衣汉子,不问来路如何,但显然不是冲着他萧二爷和胡子老张两人而来;对方之目标,无疑也是看中了中州镖局的这一水镖货。
这种事在江湖上并不罕见,黑道上的人物,也有一套黑道人物的义气,偶尔挤到一条线上,只要不存独吞之心,双方便是朋友。
再退一步来说,对方只有两个人,他们这边也有两个人,即使硬拼,一个顶一个,也不见得谁就能将谁怎样,所以,他在看到两名汉子之后,虽然感到有点意外,但却不似胡子老张吃惊。
他这时一方面庆幸尚未与镖局方面正式翻脸,拜客名义,依然存在,一方面生怕胡子老张稳不住阵脚,出口无好话,冲撞了来人,是以心神一定,赶紧抱起双拳,向两名汉子一拱,说道:“在下萧二,人称”
右首执鞭的那名黑衣汉子没有让他说下来,便有了反应,反应只有一个字,那个字是:
“滚!”
萧三爷张着嘴巴,半天收不拢来。
他活到望七之年,凶横霸道的人物,并不是没有见过,但胆敢对他萧三爷,一开口便吐出这种字眼的人物,今天显然还是第一次遇上。
胡子老张还算是个够朋友的,他见萧三爷受到折辱,登时无名火冒三丈,杀心随之而起-
当下不等萧三爷有所表示,一把拔出腰带上那柄大板斧,一个虎跳,跃扑过去,口中大吼道:“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看是你滚,还是谁滚!”
呼的一声,一斧劈去!这个大恶棍的一柄板斧,根本谈不上什么章法。
但是,那一股狠猛劲道,看来确也叫人着实心惊!
萧二爷见胡子老张已经出手,自然不能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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