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上房中那位黑衣怪叟,双脚蹬在石壁上,双臂抱头,头南脚北而卧,一动不动,也弄不清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天目神童注目打量,双眉紧皱,显然并未看出对方来历。
上官印轻笑道:“有蒙鼓之感乎,天替亦佳也。”
天目神童摇摇头,苦不语;两老对宫中多了四人,浑若未觉,端坐如故,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天目神童豪性突起,低笑道:“且看棋去!”
上官印笑笑,双双往两老房中走去,青城双英迟疑了一下,也趔趄着走去站在门外,遥作观望。
上官印和天目神童虽已来到距棋盘虽不及三步之处,但相对盘坐在石床上的两老,仍然一无反应与表示。
这一局棋,闲云叟拿白子,野鹤叟拿黑子,战况已至中盘阶段。
双方除在对角各布有一颗棋子外,战火好似起自天元一般,棋局中央,黑白相间纠缠成花花的一团。
饶是两小对弃道均精,也费了好半晌,才将大势瞧清,即紧靠着白子落子,之后,白子扳,黑子断,白子长,黑子也长,白子跳,黑子也跳,你罩我,我对你,于是乎,进入扭杀阶段。
此刻,二人的棋,均被对方切成无数小块,大家均在一方面攻逼敌手,一方面自己又要求活。
这时候,轮到闲云叟的白子下,在目前的情势下,白子有两个选择,如求稳妥,自己先活,让黑棋也活,不然便是紧气杀,前者之结果可能和棋,后者则前途茫茫,胜负难明。
闲云叟拈着一枚白子,沉吟不决。
天目神童等得不耐,不禁将上官印向后拉退一步,悄声道:“小叔台,你的棋一向比我好,白子这-招,你看应该怎么下?”
上官印稍微想了想,微微一笑,用手在床沿上写下数字。
天目神童失声低呼道:“真的?我不相信。”
上官印笑笑没有开口,好似说:“等着瞧吧。”
两老悠悠转过脸来,野鹤叟电目闪动,无甚表示,闲云叟淡淡一笑,缓缓道:
“穿黑衣服的少年朋友你以为老夫这子怎下?”
天目神童抢着答道:“他已以指力将这一着的下法写了下来,你下吧,猜得对不对,等会儿再给你看如何?”
野鹤叟脸一仰,冷冷自语道:“有人敢评老朽们的棋,这还是第一次吧?”
上官印剑眉轩动,答道:“艺贵乎精,只要两位老前辈不在乎有人多话,那就似乎只是评得对不对,而非敢不敢的问题了。”
闲云叟微笑道:“千古以来,从无相同棋局,小朋友这样自诩,不嫌太夸张了一些么?”
上官印微笑答道:“是的,这话不错。不过,老前辈所说千古以来无相同之棋局,也仅为一般通论,棋能陶冶性情,也可表现人品,晚辈猜的是一着棋,而非一局棋,在这种情形之下,如对弈者双方之品格略有了解,应该也不太难。”
闲云叟轻哦道:“这么说,你一定猜得着?”
上官印手一指道:“写是写下来了,中不中却尚需事实证明。”
闲云叟微微一笑,两指一松,一颗白子达的一声,跌人盒中。
天目神童神情紧张地脱口喊道:“快下呀,老前辈,你再下一子,不就马上可以证明他猜的对不对了吗?”
野鹤叟转脸冷笑道:“他已下了,没看到吗?”
闲云叟点头道:“是的,下子就是这样下。”手拂处,将全盘棋局搅乱,同时抬头向上官印道:“这是一次宝贵的教训,小朋友,这一着在你意料之中吗?”
上官印微笑不语,天目神童突然返身抱住上官印,摇撼着,又叫又跳,激动得如疯似狂。
闲云叟微笑道:“原来是个小子。”
野鹤叟皱眉道:“他在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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