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乞儿抬脸迟疑地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黄衣少女明眸滚动,神秘地笑了笑道:“你能举手克敌,颇为出人意料之外,你可知道姑娘曾为你不能胜他担了不少心思吗?”
少年乞儿一怔,双颊一热,低头期期地道:“谢谢姑娘美意。”
黄衣少女又笑了一下道:“我为什么希望你胜,你知道吗?”
少年乞儿头垂得更低,心头怦怦直跳,这一下竟一字也答不出来了。
黄衣少女仰脸自语道:“刚才一见到你时,我并没有十分在意,不过现在情形可就有点不同了。”
少年乞儿似乎发了急,低声嗫嚅说道:“在下有事在身,姑娘今天慷允借剑的盛情来日定当补报。”
黄衣少女忽然嗔道:“你别再顾左右而言他好不好?”
少年乞儿似是下了决心,这时毅然抬起脸道:“也许在下误会了姑娘的意思,不过误会了也好……”
话未说完,黄衣少女瞪眼诧道:“难道你还以为姑娘刚才预备借剑给你是一番美意不成?”
少年乞儿一听语气不善,不但不感惊讶,反而暗道一声惭愧,如释重负地深深舒出了一口大气。
黄衣少女冷笑接道:“知道吗?姑娘怕你失手丧命!”
少年乞几点头道:“你当然不愿我死……”觉得语气太过笼统,遂加解释道:
“换了谁也一样,跟那种人交手,还会有人希望他赢吗?”
黄衣少女冷笑道:“那么你又以为我这样想是为你着想了?”
少年乞儿有点奇怪,暗忖道:“难道说竟是为你自己着想不成?”
黄衣少女冷笑着接着说道:“自听得千面侠将你这个天目神童吹嘘得如何不得了之后,姑娘便立意找机会斗你一斗,难得此地相逢,你如败在那厮手中,姑娘岂不是白费心思一场?”
少年乞儿一声长噢,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黄衣少女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少年乞儿大笑道:“武人一动手,就有胜负要分,姑娘与在下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谁胜谁败,都伤和气,这事怎轻易试得?”
黄衣少女道:“我不在乎输赢,赢了姑娘武功,更能赢得姑娘的崇佩。”
少年乞儿笑道:“假如我有把握赢,在下非常希望赢得这份崇佩。”
黄衣少女道:“你没跟我交过手,你怎知一定会输呢?”
少年乞儿脸色一整道:“姑娘不太希望也不太相信当今武林中还有多少人的武功会在你姑娘之上,而在下,恰恰相反,在下以为学无止境,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文事、武功,什么都一样,永远没有真正的第一!”
黄衣少女哂道:“你这样想,岂不寸步难行?”
少年乞儿正容道:“唯其如此想,所以天下去得!”
黄衣少女哂道:“你以为人人比你强,那你怎办?”
少年乞儿正容道:“话有两种说法,就因为人人可能在我之上,因此也就可能人人都在我之下,武功仅为武人伸张正义的一种工具,敬人者,人恒敬之,设想人在己之上,是做人应有的谦德。但如果为了正义,自当挟浩气以往,虽万人敌,不足惧也。秦灭六国,史无美献,文天祥屡败成仁,芳流千古,便是一例。”
微微一顿,又接道:“譬如说,刚才那个什么铁戟温侯,在下以前没见过他,对他的底细可说全然不知,但因为他有死的理由,在下有为武林除害的义务,我便觉得我能胜他,纵令胜他不了,那是在下习艺未精,而并非他的武功无人能胜,胜负的价值在乎动机,其本身实无多大意义,像姑娘现在要斗我,我胜了,不足证我才高,我如败了,所为何来?”
黄衣少女一时无言以对,先是又气又急,含嗔注目之下,忽又缓下脸色来,点点头道:“你这种倔强脾气,倒跟日前在长安遇见的那位迷糊酒鬼如同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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