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两句宋人咏雪梅的诗句,乃系指梅雪二物各擅胜场,皆含兼颂并扬,绝无厚此薄彼之意。而当年雪娘听了这两句,脸色竟然大变,又是什么缘故呢?难道说,‘梅’、‘雪’之间,有什么不洽吗?
还有,雪娘既是奇人无忧子之女,又是天老的媳妇,更是父亲一品箫的同门师妹。论声威,举世无双;论亲疏,也可说是够密切的了。可是,当他求她营救父亲时,她竟一口拒绝;虽加以解释,也支吾含混地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她可能另有苦衷。”他想:“不然的话,她绝不会因关心一品萧的真假而跑到终南山来。”什么苦衷?当然不是他所能想像得到的。
现在,最令他迷惑的,便是雪娘说的最后两句话:“她必须为此事设法,她也应该为此事设法!”必须,应该?为什么?
“您是我父亲的师妹,都不肯出面。”他反复地想着:“梅娘何人?她难道比师姑您跟我父亲的关系更亲近么?”想着,想着,轻轻一叹;眼皮一合,沉沉睡去。
他实在太累了,一觉醒来,天色已黑,户外无甚动静。心想,既不便去扰别人,饭也懒得吃,索性再睡吧!
二度醒来时、天已大亮。他穿好衣服,走出屋外;只觉步履轻健,通体舒泰,知道元气业已完全恢复。当下仰脸深吸一口清鲜空气,容光焕发地转过身躯,准备进侧屋谒见雪娘母女。抬头扫视之下,不禁一呆。
门扇敞开,屋内空荡荡的,已是人去楼空。
他暗忖道:“难道她母女昨晚换了房间么?”正在思忖之际,忽然有人在身边含笑向他招呼。偏脸看时,原来是店里伙计。但见店伙哈腰递上一张便条,恭谨地说:“两位女客昨晚走了,这是她们吩咐交给少爷的,少爷房钱已经付清。”
武维之连忙取过一看,正面寥寥写道:“速去灵台,我等有事先走一步。”下角附有一行小字:“请维哥有空去雪山玩。家祖、家母、我,都欢迎你。”从笔迹及语气上看。他知道便条系雪娘所留,下角则是小雪姑娘的附笔。翻过来看反面。是张路线图,用箭头表示出此去灵台山的路线。
武维之看完,向店伙挥挥手道:“谢谢你,伙计,知道啦!”
他执着字条,发了一会儿呆。回房取了他那只仅有的书籍,在前面食堂中饱吃了一顿;惆怅地跨出店门,向子午镇外走去。依图示,去灵台山应经长安,渡渭水;从马鬼坡沿武功、扶风,越歧山,三日便可到达。
长安,名地也。周、秦、汉、前赵,均曾建都于此。城南作南斗形,城北作北斗形,是以又被称为“斗城”。长安的八街九市,极负史名。汉时,丞相刘屈杀妻果首华阳街,京兆尹张敞走马章台街。华阳、章台皆八街之一也。又有万子夏者,号为长安大侠,居柳市。柳市者,九市之一也。
武维之王屋山习艺近三年,修武之余,便从师父遍习经史巨家,于今已是文武兼备。长安之盛,自是无识。但他心向灵台山,无心游览;是以穿城而过,未作停留。
十月中旬,他渡过渭水,自兴平起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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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时值午后,武维之踏上关洛官道,向马鬼坡进发。由于古道时有车马来往,不便施展轻功,他只好缓步徐行,准备等天黑以后再行急赶。
古道黄尘飞扬,他走着走着,又不禁神思驰越起来。不知隔了多久,正当他心不在焉之际,身后骤然响起一阵急蹄之声。他发觉自己走在路心,欲待闪避已是不及。“霍!”一鞭自背后拍下,马上人大喝道:“滚开!”他急运神功护体,着鞭处虽无所觉,心中却禁不住有气。方欲理论,尘沙暴扬,蹄声得得,人马均已远去。
武维之站定身躯。咬咬牙,举步欲追,旋又忍住。付道:“唉,算了!我有正事在身。
这种人,粗胚一个,何必跟他计较?”摇摇头,轻轻一叹。才待继续赶路,目光溜处,口中一咦;疾跨数步,俯身自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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