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头扫了他一眼,缓缓接着道:“假如老汉没有猜错,上次有人说要回去萍乡探亲,也许根本没有回到萍乡去老弟,你说是么?”
辛维正见老家伙逐步深入,词锋咄咄逼人,心里更是着急。
心里愈是着急,愈不知道如何分辨是好。
郭老头头一抬,双目寒光电射,板脸沉声道:“现在,你小子听着,咱们长话短说,这批黄金不管它们是自何处弄来,以及如何弄来,完全与老汉无涉。老汉只想问一句:就是它们搁在这里,会不会染污老汉这几间破屋?”
辛维正渐渐心火往上冒,带怒回答道:“请放一百零八个心,它们统与我姓辛的姓氏一样干净!……”
郭老头轻轻一哦,眨着眼皮道:“说完了?”
辛维正尽量忍耐着,冷冷答道:“没有说完,不一次说完的用意,是希望某些人就此打住,不再追问。既然有人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么请他听清:它们系赠自两位可以对证的活人,掌笔双尉!”
说也奇怪,郭老头在弄清这批黄金的来源之后,竟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只见他一点点头,旋即垂下眼皮,如打瞌睡般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老儿这种莫测高深的奇异反应,反倒给辛维正带来一阵意外。
他朝老儿呆呆地望了片刻,皱眉讷讷道:“你老儿是怎么了?”
郭老头睁开眼皮,缓缓抬起面孔,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卷你的铺盖吧!”
辛维正猛然一怔,心中又惊又怒,瞪眼叫道:“你老儿这是什么话?你要问的,我全说了……不信尽可查证……我……我……辛维正……这样……还不够诚实么?”
郭老头平静地说道:“就因为你够诚实才叫你走!懂吗?”
辛维正气得发抖道:“不懂!我只知道这叫做撵人,而我从没被人撵过。你老儿如果不把话说明白,今天,有……有……你无我!”
郭老头忽然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扬脸问道:“还记得前些日子,那个没羽箭姓白的小子吗?”
辛维正气咻咻的顶撞道:“记得又怎样?”
郭老头淡然注目道:“那天夜里,你赏给那厮的一记单飞腿,你以为我老郭老眼昏花,真的没有看出它属于何人武学么?”
辛维正一呆,失声道:“原来你老儿”
郭老头脸色一整,沉声说道:“今天,你如明打旗号,以降魔门人之身份出现武林中,相信就是我们老堡主,也决不会对你如何。但是,像你现在这样,以水底方式,冀求发现令师当年那段公案之隐情,情形就不同了,在你,也许可以辩称不得不然,然而,你可曾替我郭某人设身处地想一想,一旦事发,我郭某人该当何罪?”
辛维正垂首低声道:“是的,对不起您老,小子当初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
郭老头深深叹了口气道:“有一点,你小子得弄明白,我老郭事实上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件事,发现已非一日,我老郭如果怕受连累,该决不会隐忍到今天。今天,老汉提出来,原因有二:一是老汉本身也有一笔债,在未讨还这笔债之前,尚算是有用之身,不敢妄自菲薄。其次则是:经老汉近半月来之深思熟虑,觉得你小子这种做当,对你小子自己,也未必有什么好处!”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小子想想吧!你小子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无非想借接近堡内上下人等之机会,以便打听那件公案的某些细微末节。可是,老汉问你:以你目前在堡中的身份,你能开口?谁敢告诉你什么?谁能告诉你什么?说得过火一点,你小子这样做,不过是自己开掘坟墓,好让你一条小命,和令师可能之冤屈埋得更深一些而已!”
辛维正悚然警惕,不自禁向老儿感激地道:“多亏您老提醒,如今细细想来,小子这种做法,确属一厢情愿,委实没有一点好处。”
郭老头黯然道:“择日不如闯日,你收拾收拾,这就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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