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还好,白乐天就伤情感了:
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柳成行夹流水。
东自黄河西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
南幸江都恣佚游,应将此柳系龙舟。
龙舟未过彭城阁,义旗已入长安宫。
土坟三尺何处是,吴公台下多悲风。
二百年来汴河路,沙草和烟朝复暮。
后王何以鉴前王,请看隋堤忘国树……
这首《江都行》,当年题于扬州西城的摘星楼。
摘星楼原为隋炀游幸江都建以纳嫔妃者,如今,“摘星”一名虽存楼,却早已改成一座酒楼了。
葛品扬登楼凭窗眺望,偶尔恩及这首《江都行》,不禁为之感慨万千。
这与年前在关外,虽同样登临一座酒楼,可是,无论景物与心情都不一样了。
那是风雪的严冬,现为花木向荣的初夏,那时是人影双双;现在则是人孤影只;那时仅有自怜,如今身肩武林命运重担,欲遁世已无可能。
店伙走过来,葛品扬一狠心,挥手吩咐道:“不必问了,酒菜搬好的来就是了!”
不一会,酒菜端上,葛品扬闷闷地喝着,不时自窗口向北望去,心中烦闷地不住盘算:
医圣毒工不但用毒为武林中空前一绝,就凭本身武功,也不在我之下,而那座玉弥勒既系无价之宝,收藏隐秘,自不待言。半年之期虽说不短,我现在连接近这名老毒魔的机会都没有,又从何下手呢?
这时约莫午初光景,随着时间的过去,楼上酒客也渐渐增多,呼酒叫菜,以及高谈阔论的嘈杂声,听了益发令人心烦,正所谓以酒浇愁愁更愁。葛品扬本来就不善酒,半壶广陵春下肚,陶陶然,已然微醉。
这时,忽听邻座一人大声问道:“那个卖镜子的,今天会不会再出现,蔡老夫子?”
“很难说。”
那人接着又问道:“蔡老夫子见多识广,依夫子之见,那人一面镜子索价纹银五百两,是他有疯疾呢,抑或他那面镜子真有什么神奇之处?”
“白乐天有首诗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诗?”
“太宗常以人为镜,鉴古鉴今不鉴容;乃知天子别有镜,不是扬州百炼铜!”
“扬州百炼铜?”
“是的,在唐代,我们扬州人常于五月五日端午在江山对日铸镜,谓取日之华,照之可使人青春不老。这面镜子,据那人说,便是唐代之宝镜。”
“真有这回事吗?”
“老朽没有五百两纹银,不敢妄断。”
这句话说得满楼俱为之哈哈大笑起来。
所谓照妖镜、摄魂镜,不过是说部中的神话,一面铜镜质地再好,也不过是面铜镜而已,如说一面铜镜要卖五百两纹银,当然是笑话了。
葛品扬于恍惚中为这阵突发的笑声所惊,扭头四望,一众酒客们却已改换话题,去谈其他方面了。他隐隐约约地,只听清什么镜子、五百两纹银等断句,这时不禁感到迷惑不已,暗想这些人刚才在笑什么?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叫道:“来了,来了,又来啦!”
全楼酒窖,立即涌向窗外探首下望。
葛品扬随着将头伸出窗外,但见下面小河蜿蜒,两岸垂柳摇曳,景色极为幽雅。这时,柳堤上,由西边缓缓踱来一名三旬左右的落拓书生,身穿一袭旧青衣,衣着虽然寒酸,眉宇间却颇有一股俊逸的书卷气。
青衫书生缓缓踱至摘星楼下,在小石桥桥头盘膝端坐下来。
身后跟着的大群闲上立即一涌而上,将青衣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座石桥,为西门与北门通向城中的要道,这一阻塞,围看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但摘星楼上的酒客却不受影响,始终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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