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293)

2025-10-09 评论


    两名值夜教徒,一名脚踏火盆,手捧酒壶,在桌上排骨牌闯五关;另一名则抱着一把明晃晃的厚背砍山刀在哼着捏尖嗓门儿,一声高,一声低,忽快忽慢,只能听到调门,永远分不清字眼,有如风骚女人被人一把又一把呵着隔肢窝的四川戏,听来令人骤起一身鸡皮疙瘩!

    葛品扬正想昂头径向殿后走去,那名哼着四川戏的教徒,口中戏文一停,忽然扬声,喊道:“嗨,老纪”

    葛品扬心中一惊,心想这厮怎么一下就认出我是老纪的呢?

    那位老纪身材虽然与他差不多,但是身上的衣帽鞋袜却与别的教徒一样的呀!葛品扬闪目一打量、他明白过来了!

    在喝酒玩骨牌的那个家伙,这时也将皮帽一直抹到脖子下,皮帽两侧赫然绣有三条波浪式的黄线,皮帽卷起来戴,那些黄线就看不到,葛品扬是自老纪头上取过皮帽之同才拉下帽沿的,自然不明个中奥妙。

    那名哼川戏的教徒见葛品扬不答他,又叫道:“格老子的,你龟儿子摆啥子架子嘛?”

    葛品扬虽知这是四川人的口头禅,但是,他木是四川人,听起来总有点刺耳,心头微火,当下故以神秘姿态朝那家伙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那玩骨牌者的背影,然后立指唇间作轻嘘状,举步继续向殿后走去。

    武林中传说,人之精明以湖北人为最,但湖北人却比四川人又逊一筹,看来果然不错,那厮见了葛品扬的手势,立即要他同伴的花样了,但听他跟那个玩骨牌的一本正经地交代:

    “哥子,我去趟茅房,你代照顾一下。”

    那玩骨牌的家伙已有七分酒意。点点头,连嗯都懒得嗯一下,那四川籍的教徒单眼一挤,暗自得意一路捏尖嗓门儿鬼叫着向殿后跟来。

    葛品扬跨出偏门,于一支巨柱旁侧身以待。那四川籍教徒一步抢近,凑上来低声暖昧地嘻笑道:“是不是东教主身边的春桃跟秋菊已经答应,趁今夜坛中无人一起出来?约的是什么地方?格老子的,那两个浪蹄子硬是要得!嘻嘻,哥子,我说,我们今番最好还是跟上次一样,嘻嘻,轮着来。”

    葛品扬返转身躯,手指淡淡伸出道:“哥子,你要乐极生悲了。”

    那四川籍教徒一看不“对头”,眼一瞪,张口欲喊,声音没有发出,葛品扬一指已经送上心窝。

    那四川籍教徒身躯一颤,应手翻倒,葛品扬展腕一把抄住,像丢死狗一样丢去门后阴暗处,眼光四扫,继续向后面院门走去。

    院门紧锁着,没有守卫。

    葛品扬轻轻一翻,灵猫般越墙而过,身形落地,抬头望去,看清前面景象,不禁皱眉暗忖道:“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前面不远处,便是狭谷入口,谷中高悬着四盏气死风灯,风好下面,两名劲装教徒,正手横钢刀,来回交错地缓踱着。

    这最后一道关卡,灯光特别明亮,守卫者也比别处显得精神饱满些,有人走过去,映着明亮的灯光势将不免被观察得一清二楚。葛品扬连闯三关,现在却有点犹豫起来了。

    他虽然此刻全身仅有一对眼睛露在外面,但是,他知道,就这一双眼睛,他与那名纪姓教徒也是有着很大差异的,为了规避这一点,他唯有故技重施,将脸面高高向上仰起,但由于心虚,这样一来,走路之姿势必然益发不自然,他没有对那名纪姓教徒详细注意过,实无自信一定不会引起那两名精练教徒的疑心。倘若对方越疑,盘话就免不了,而一旦开了口,口音首先就要出毛病了。

    解决这两名教徒,本来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如今的情势,是他已深入敌方腹地,对四下出路不熟悉,对坛中人手分布的状况也不清楚,如有响动,将其他教徒惊动了怎么办?

    他尚不知道黄衣首婢是不是一定在里面?有没有受伤?假如需要背负,出山之路不短,他是否能够一路血战脱困?

    万一因此坏事,那就要百悔莫及了!

    但是,他这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非但如此,由于身形已经暴露,甚至连多迟疑一下,都是很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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