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420)

2025-10-09 评论


    有个“请”字,反使葛、罗二人有点不好意思,难道不吃敬酒,要吃罚酒?人家并未以“敌方”看待,行动自由,怎好“中途拔腿”?

    葛品扬一面忙应着,一面以眼色示意罗集冷静,不可妄动。

    雅凡蔷薇吐艳,落落大方地含笑把他领入内室。

    原来,魔母对一般人,倒不穷凶极恶,相反地,一片慈祥恺悌,俨然大富人家“太夫人”。

    一出手就是一袋紫金砂,向主人借宿一宵,为大家备点饮食。

    一袋金砂,足可供八口之家吃三辈子而有余。有钱可以通神,山民性情朴实,就是不给一文,在淳厚人情下,也一样会招待的,受此重金,再三谁让,直至魔母说明不收就另到别家去,才全家忙着,一面让出两间洁净房间给魔母以下下榻,一面杀鸡、烫酒。

    这些,葛品扬都全看在眼里,心中忖道:这老婆子号称“魔母”,却极有人情味,大约是指她对武林中人下手毒辣,近于魔道。如像这样,简直像一位和气的老祖母,谁也不会想到她是纵横江湖几十年,杀人如草的一代女魔王。不知道她找我是有何意?如果能凭三寸之舌,使她收心点头,消弭大劫,岂非第一好事?

    只见魔母仍是垂着面纱,颤巍巍地危坐在梨木大床边上,二妇和雅真等侍立两边,看到他进房,含笑点头,完全是一片祥和,毫无敌意。

    葛品扬大为感动,疾步上前,一揖到地道:“晚辈葛品扬,向老夫人请安。”

    魔母面纱一动,声音十分缓和地道:“免了,好孩子。论年纪老身可作你祖母,受你一礼不为过,念你胆识过人,老身一生,杀人无数,见我面者丧胆,闻我名者惊魂,即使你初生犊儿不知老身来历,凭你小小年纪,直前无畏,临难不苟,老身就十分看中你。坐下!”

    雅真高兴地给他端过一把梨木椅子。

    葛品扬称谢道:“承老夫人过奖,二位大娘、四位姑娘都站着,品扬安敢失礼?”

    雅真拍着椅背道:“坐嘛,我不喜欢讲礼的,是尊敬你是老夫子呀,我已告诉姥姥了。”

    她一片天真无邪,憨语如流泉,句句动心弦,也不管雅凡连使眼色,竟伸出纤手,拉着品场入座。

    品扬大窘,只好欠身谢座。

    九子魔母沉声道:“孩子,你别拘束。龙门老儿胆小如鼠,那一套怎在老身眼里?如要杀他,一百个也完了,不值污手,由他溜走,让他先去通风报信也好,你和那个同伴(罗集)如想走,可以随时请便,老身不会难为小辈。有几句话,你如能据实回答,说不定老身有点嘉奖后学的好处给你。”

    葛品扬听魔母清言娓娓,情挚意诚,对自己曾想逃走之事反感惭愧,忙道:“老夫人有所垂教,葛品扬恭听,自当沥胆奉告。”

    雅真“咯”的一声笑了起来,以指划颊羞着他道:“你对姥姥,好会说话,那天对我们好像七老八十,你这人真好玩呀!”

    葛品扬啼笑皆非,“那天”,当然是指自己化装易容,和他们同车去看洛阳天津桥的事。

    魔母并无恼意,似乎十分宠爱雅真,只好笑了笑道:“四丫头,在中原要端重些,在人家面前不可乱说话,要像个女孩儿家,太野了,人家会笑姥姥没有管教,再说,你想在中原找一个‘好人’,人家怎敢要你?”

    葛品扬面上一热,已听出魔母别有用意了!

    雅真却没有半星儿羞,只扭了一下腰,撒娇道:“姥姥不疼阿真了,阿真好伤心呀!”

    一面缩了一下瑶鼻,委委屈屈地泫然欲泪,低下了头。那种“忍泪佯低面,含羞半剑眉”的少女风韵,真是迷人如醉,使葛品扬屏气不敢多看一眼。

    “孩子!”魔母想了一下,道:“老身问你,知道什么叫做‘忌体香’吗?听四个丫头说,你学识很博,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可要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据实告知!”

    葛品扬忙道:“晚辈只是对经史稍有涉猎而已,姑娘们谬赞,愧不敢当。至于‘忌体香’,典故很多,此物不雅,《禁宛杂录》称为‘妒妇香’,据说产于西域安息、身毒境内,乃异教秘制。如用此物置于女人身上,或使女人浸沾了此香之水,自己不觉,却使男人闻之极感厌恶,故古时妒妇喜用于所妒之女人身上,使夫君自然远避。据《唐人笔记》说,当年杨玉环(贵妃)曾得此香,施于江采苹(梅妃)身上,使三郎(唐明皇)厌恶远离,杨妃遂借此而固宠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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