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红……”
秦丽蓉险些惊叫出声,但那少年的手适时地帮她把已将出口的声音咽回到肚子里。
“这只是我的揣测,因为他们是在径直往西去;实不相瞒,在下确是想到红衣帮走一趟,有他们的车相送,确实要比自己走路、去找惬意得多。”
秦丽蓉长长吁了口气,心想:“往西去的路可就太多了,怎么可以把往返西去的人都怀疑成是红衣帮,但他又是……”
她迟疑了一下,同道;“那么,你、你究竟是谁?”
“在下花满楼,江湖道上人称‘蓝衫客’。”
这少年正是蓝衫客花满楼。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雨过天晴之后,湛湛蓝天如洗,红日西斜,山风拂去了残存的暑气。
白马山并不算高,却巍峨秀丽,远远看去,叠翠流碧。花满楼坐在山腰里一株古松下的巨石上,两眼痴痴地望着山下已近个许时辰;郑化成见他走神,也不来打扰,跌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默默习练花满楼口授他的内功心法。
离开牡丹宫已半个多月了,但那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牡丹宫”在江湖上一笔勾销了——昔日气势宏伟的牡丹宫已成了一片瓦砾。
牡丹宫弟子除死伤逃亡者外均被红衣帮俘去……
红衣帮徒确也诡秘,摧毁牡丹宫后即刻化整为零,就象肆虐了一番人间万物后的狂风暴雨一样,倏忽间便失去了踪迹。于是,花满楼才得以从容地埋葬李桂英母女。
李桂英是自戕在花满楼身边的。她被杨玉华一剑刺伤右肺,虽经花满楼精心照料、救治,却怎奈万念俱灰、心力焦悴,已雷同废人,武林中人到此境界确实生不如死,更何况,她一家人都已经命丧黄泉——
她真切地知道花满楼会替自己报仇!
就在李桂英自戕之前,花满楼惊异从她口里知道了自己不是花啸天的亲生儿子!母亲在被迫嫁进牡丹宫以前就已经怀了花满楼!他的亲生父亲竟是当时教授他习文的西席教师邱兆楠!母亲并没死,而是和他的生身之父隐居在脚下的这座白马山庄里!……
花满楼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尽管并不情愿。
母亲嫁进牡丹宫后和李桂英渐渐结为闺房知己,李桂英是唯一可能知道这种深闺隐私的人选;更何况,李桂英亦绝无凭白杜撰这些往事的必要。
师父早已答应告诉自己母亲的下落,但,直到他圆寂,事情仍存在他的肚子里:所谓难言之隐也正是因为……
这件事在花满楼的脑海里激起了万丈波澜,世界上只有母子的感情最纯朴、最真实,是任何其他感情所不能取代的。
一个人在某些时候、某种事情上或许可以怀疑自己的父亲;但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绝没有人怀疑自己的母亲。母爱是博大的,掺杂不进任何其他成份。
花满楼乍听到这件事,恰如晴天陡闻霹雳,他目瞪口呆了一瞬,眼睛即刻就模糊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流落下来,他也忘了去揩……
无论如何,母亲并没有错,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只能任由命运的摆布,命运把她逼上了那条路,她又有什么办法?
唯一摆脱的办法是自戕,而自戕绝不是强者所推崇的。
“难道父亲……”花满楼心想:“哦,他、他是我的父亲!……
即使我还不知道这些,而当年在牡丹宫里,他(邱兆楠)对我的关怀不也比他(花啸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多得多吗?
他没有错,他和母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以至于……他有什么错呢?譬如说,我和盛素娥,一旦……
可是,我终究姓花……”
离开曹州后,他几经斟酌,终于踏上了奔赴白马山庄之路;尽管在此之前,他虽然犹豫未决,而脚底下踯躅着的却已是这条路——他要见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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