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花满楼的想象,那少女无疑是把蓬车让给自己,她乘马而行;岂知,他自封穴道、被那健妇扶上马车之后,那个少女竟随之跟下进来。
一——人家自己的车,人家要坐,只怕谁也管不着。
花满楼既知自己管不着,也就不多说废话。
车启动了。
车里面到,处是牡丹花瓣。
车板上堆满了,座位上也一样。
花满楼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坐,坐在哪儿好。
车蓬里自然要比外面暗许多,却显得光线柔和,光线由牡丹花瓣上反射过来,显得整个车蓬里五彩缤纷,那少女坐在座位上的牡丹花瓣间,整个人儿就象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那少女笑了,是那种任何人都想多看几眼的微笑——
她向你笑的时候,便仿佛满园鲜花在你面前开放。
花满楼只是不经心地向她看了一眼就慌忙侧过身子,两眼闭上,再也不敢睁开。
但那少女的又亮又黑的眸子却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花满楼。
“你怎么不坐过来呀?·……”
声音又轻又柔,柔得就象是暮后花园里吹过的春风。
花满楼暗暗吁了口气,迟迟道;“在下实在太累了,只想躺下来睡觉。”
那少女轻轻笑着,只动了动,一床锦被便魔幻般的出现在花满楼的脚下,他也不说话,倒卧在被上,侧过身子、闭了眼睛,便好象即刻就要睡着。
少女忽然“扑哧”一笑,道:“花大侠,你就当真这样轻易相信别人吗?”
花满楼头也没回,淡淡道:“相信姑娘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恐怕直到现在你连我究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断定我的身份?”
“这可能是一种直觉。”
盛素娥又笑了笑,笑得很轻、很柔,就好象是芍药花在轻轻开放,道;
“你好象连看也不敢看我一眼。”
花满楼的身体又动了一下,仍没说话。
盛素娥道,“你是不是怕我诱惑你?”
“以姑娘这般身份,我绝没有这种必要。”
“……不,你说错了;我……父亲身边最缺少象你这样的年轻人。”
“这么说,是令尊大人看中了我的武功吗;很可惜,我的武功平常得很。”
“不,是……看中了你这个人。”
花满楼不敢再说话。
不过,并不是不出声——他响起了鼾声。
就连傻子也能知道他这鼾声是装出来的。
何况,盛素娥一点也不傻。
她非但不傻,而且很聪明:
她非常清楚面对这样傲气十足的少年,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儿应该做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
急于表达自己的心情,往往欲速而不达。
她咬着下嘴唇,默默地凝视着他。
她手指间捏下千牡丹花瓣儿,轻轻地捻着,艳红的花汁淌在衣裙上,她也没发觉。
稍顷,她重重地吁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我看你还是当真睡着了的好,否则,我已经禁不住真的要诱惑你了。”
她说完话,又迟疑了一下,纤指轻轻点在花满楼的昏睡穴上。
车轮咕咕,车身摇晃。
花满楼蓦地醒来,他怔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是自封穴道,呆在人家的马车上;心里不禁一阵苦笑。
车蓬里漆黑一团,透过车幔,可见车辕上有淡淡的灯光。
显然是入夜了。
车仍在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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