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平群听说亲父还有遗物留下,急道:“还要什么信物?”
凌念生笑道:“王文争做得十分奇怪,他说的信物,竟又是金鸳鸯带去的玉盒。”
“啊!”甘平群急由腰间解下装有治伤圣药的玉盒,走往凌念生面前,双手捧上,问道:“是不是这个?”
凌念生接过手仔细观察多时,点点头道:“正是这个。”接着便神情肃穆地说一声:“孩子,准备接你父遗物。”
甘平群自从能知世事以来,不曾见过父面,但一听到“父”字,顿起孺慕尊敬之心,急一屈双膝,跪在她面前。
叶汝惬也上前三步,跪在甘平群右后侧。
甘平群心说怪呀,她为什么要陪着下跪?回头一看,见凌念生和冯行义都站了起来,暗想各人也许是对己父尊敬,以晚辈行礼,叶汝惬因和自己结识,年纪又小,和陪着跪下,也不便阻。
凌念生颔首道:“好孩子,你有生以来,不曾见过父面,也知尊敬父亲,可见你天性纯厚,你乳母教养有方,可领回这柄‘天伦剑’了。”
她将玉盒、包袱、面具放过一旁,摊开带来的包袱,只剩一柄尺许长、斑剥陆离的古剑在包袱里面。她从容捡起短剑,双手捧着,送到甘平群手上,含着眼泪,凄然道:“天伦剑为武林一宝,孩子万勿辜负此剑。”
“平儿受教!”
他因凌念生代表他亡父授剑,自称一声“平儿”,接过剑来,想起此生世已无缘再见父亲,不禁眼泪滂沱,放声大哭。
“咦——你这娼妇敢骗我,方才大笑,这时大哭,敢不带我去看?”一个铿锵的语音由北院传来,各人全都一怔。
凌念生拂然作色,急道:“惬儿扶你平哥哥起来,我过去看看。”
她匆忙拔步出亭,走过小桥,消失在花木丛中。
甘平群已哭得神智皆迷,被叶汝惬扶了起来,仍带着几分茫然道:“大娘有什么急事走了?”
赵如玉轻叹道:“甘小弟你不知道,在这种寻欢之场,最忌大哭大笑,因为那样一来,或则扫了别人的兴,或则引起别人忌妒。你方才一声豪笑,只怕连街上都听得十分清楚,何况慰兴阁和这边只相隔一二十丈?我等同窗三载,深知你是性情中人,领取父传遗物,免不了睹物思人,捶胸泣血,但在欢场之中,仍以节哀为是。”
甘平群听他开头几句,心头就很不舒服,只因是谊属好友,而且又是善意规劝,才不愿加以反驳,待对方又提起遗物,忍不住向短剑一瞥,一种由亲情引起的悲痛立又涌登心头,双泪登时簌簌流下。
这时,他已不便放声大哭,但那无言的饮泣,更令人感到十分难地。叶汝惬自也忍不住潜然下泪,仍轻扶他坐回椅上,吐言相劝。
赵如玉忽惹起好友伤心欲绝,反而惶然不知所措。
冯行义看得气愤起来,大声叫道:“赵兄你这就不对了——狗叫得,人也笑得,猫叫得,人也哭得。甘小弟你要哭就放声哭,谁敢来这里打扰,看我冯行义揍不揍他?”
赵如玉本非怕事之徒,只因生长在官宦有,处处要讲求规矩,“规矩”二字把他害得几乎失去豪气,被冯行义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声。
甘平群被冯行义豪气干云地几声大叫,赶走他的哀伤,只剩下空虚、彷徨、凄凉……等种种愁绪占据心头,想哭也再提不起兴趣来哭,凄然道:“谢谢冯兄当头棒喝,小弟也不要哭了。”
冯行义大笑道:“不哭就行了,最好是笑一笑,笑啊,笑啊!”
甘平群不哭已算万分忍耐,那还笑得起来?但因冯行义做出一付滑稽突悌的神情,知道为逗自己开心,无可奈何,扁一扁嘴巴,报以凄凉一笑。
“老虔婆,那牛子分明说话侵人,你还要拦阻,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敢是凌念生向那人低声下气,才平静一时,却教冯行义一闹,又再度发作。听他那咄咄逼人的口气,已迁怒向凌念生身上,说不定真要立刻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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