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红(160)

2025-10-09 评论

    朱元峰接着道:“他既然常年不在观中,我找去岂非枉然?”

    伙计作无可奈何状,耸耸肩胛道:“那就要看你客官的运气了。”

    朱元峰寻思道:这个运气明天倒是非碰一下不可。横竖这儿出去,总要向北走,纵然岔点路,也甚有限。

    伙计接着赔笑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

    朱元峰摆一摆手道:“没有了,谢谢。”

    伙计打躬退去,朱元峰关门熄灯,由于天寒人累,不久即沉沉睡去。

    伙计在屋里打了个呵欠,闩紧大门,擎着一盏油灯,侧耳向外静听了片刻,然后悄悄摸去房中,用力摇醒炕上一名小伙子,低促地道:“小虎,小虎,快,祁道长许下的那十两银子,我们到手啦!前面那个小子,刚刚向爹打听九子谷,快去报告道长,就说这小子明天会去逍遥观拿到银子快回来,路上小心点!”

    朱元峰当然想不到,像这样一间破落的小客栈,居然也会出毛病;第二天,算清宿钱,问明逍遥观走法,欣然出栈向北城走来。

    出了北城门,是一片旷野。左边是荒田,右边则是一片起伏山丘的。昨夜虽冷,今天却有着一个晴和的天气。金黄的阳光照在身上,竟然使人微微感到一丝暖意。

    朱元峰依那栈伙之指点,在走出几株大桑树之后,立即拐向右首那条通向山脚丛林的斜径。

    踏上岔道,行约里半许,前面道旁,忽然出现一座六角小石亭。

    使朱元峰感到非常意外的是,石亭里面,这时正歇着一名中年道士,一身道服,又脏又旧,一切均与栈伙口中描述的那名脏道士不谋而合。

    朱元峰微微一怔,他想:竟有这等巧事?

    噢,是的,他明白过来了!道士身旁搁着一只小木箱,道服上宿露未干,大概刚自山中采药回来。

    于是,他咳了一下,高声招呼道:“这位道长,您早啊!”

    可是,怪得很,两下相距不过五六步之远,那道士这时竟似没有听得一般,倾身支头,凝坐如故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朱元峰暗暗诧异:这牛鼻子难道是个聋子不成?

    于是他提高声音,又喊道:“道长怎这样早”

    一个早字刚刚出口,道人一下忽然转过脸来,一张上圆下尖的面孔上,充满了憎恶之色,什么话也没有说,狠狠瞪出一眼之后,重又将脸孔转了过去。嗅,原来聋并不聋,只是架子好像还不小。

    朱元峰因为将有求于对方,自然不敢怄气,当下一面向亭中走去,一面含笑又自说道:

    “道长辛苦了吧?”

    道人全身一转,瞪眼骂道:“你小子别像一只乌鸦似的,一大清早,哇里哇啦,尽聒吵个不休的好不好?”

    朱元峰一愣,暗咦道:像这种人居然也想修仙得道?道家首重怡情养性,返璞归真,如果连一口浊气都不能消化干净,就服上八斗金丹妙汞,又有何用?

    朱元峰思讨着,眼角偶扫,忽然赔笑道:“啊,对不起,原来道长正在揣摩一局棋谱!”

    道人眼中一亮,注目接道:“你也懂这个?”

    朱元峰笑笑道:“皮毛而已!”

    道人顿时换上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招招手,指着脚前地下的棋盘叫道:“来来来,先让本道人考你一考,这里是一局残棋,现在轮到黑子下,你说吧!假如你执黑子,现在下哪里?”

    朱元峰知道,诗酒琴棋,全是交友之最佳媒介,像眼前这牛鼻子的水牛脾气,想急也急不来,就借研究棋谱的机会,来个有心无意,从从容容,将那九子谷,不着痕迹地问个仔细倒也是一个办法。

    于是,他走过去,在道人对面蹲下,目注棋盘,先行观察盘面棋势。

    棋盘上摆的,是一局没有下完的古谱,黑白双方,均下了约莫五六十手左右。这一局谱,朱元峰以前也打过,现有之棋势是:白棋势雄,黑棋利厚。黑棋一块,正遭白棋围剿,这一块黑棋如果被吃,黑棋路数便不够。同样的,如果黑棋活了,白棋则将整个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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