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香堂全部四十六人,这时里院聚集了差不多三十多人,三五成群,分在院内各处,好像在私议一件什么大事。
和郭南风同住一间寝室的那位罗香主也在其中。
郭南风走过去,那位罗香主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不必多问,等会儿回到房间,他自会源源本本说给他听。
晚上,开完饭,回到寝室,罗香主主动告诉他:有个叫颜国修的“同学”,今天在一家酒楼喝醉了,跟几名当地的混混起了争执,结果便打了起来。
谈到打架,来到这座香堂的青年,当然都有几手,结果那些混混当然吃了大亏。
“结果有人告到堂里来了?”郭南风探口气。
“那倒没有。”罗香主道:“过年期间,喝酒、打架、闹事,鹿邑平常得很,谁打输了,算谁倒霉,到哪里去找人告状?”
“那么”郭南风有点迷惑道:“出了什么事?”
罗香主道:“只怪那小子不该信口开河,泄了帮中秘密。”
郭南风道:“哦?”
罗香主道:“小子不知道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有意显威风?声称他是中原第一帮的人,打死人跟打死一条狗没有什么两样,有种的就到堂里来找公道!”郭南风道:“一个人在气头上,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啊!”罗香主道:“没什么?嘿!本帮在目前还是个秘密组织,尤其鹿邑的这座第三香堂,便是秘密中的秘密。他小子这一嚷嚷出,给河洛地区其他帮派知道了,如何得了?”郭南风叹了一声道:“这样说来,的确不该堂中打算如何处罚他?”
“这个嘛,就很难说了。”罗香主含混地道:“这种事,一向是丁堂主做主,处罚轻重,就要看这小子的造化!”郭南风想到那位丁堂主的外号,不禁暗暗打了个冷战。据他所知,一班青年人投到这座中原第一帮来,多半是因为生活不如意,梦想平步青云,短时间便能发大财,才半清醒半迷惑地投到这个帮派来的,如果因为一言而贾祸,甚至落个身首异处,岂不太可悲,也太残酷了些?“那位颜同学如今在什么地方?”“你想去看望他?”“他是个犯了重罪的人,我跟他又没有什么交情,干嘛我要去看他?”
“你有这种想法就对了!”罗香主高兴地道:“看在他是总舵的情分上,依帮规处置之前,应该先向总舵请示一下,否则,嘿嘿!………”
否则怎样?听罗香主的语气,当然是杀无赦!
请示总舵又如何呢?帮规是总舵订立的,当然不能为了一个新人,轻易坏了规矩。所以,归根结底,这位姓颜的同学,还是难逃一死!
为了生活投入中原第一帮,为新年期间喝醉了酒,一条年青而宝贵的生命,就将要断送了!
郭南风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座香堂待下去,何不藉此机会,做个了断?
他岔开话题,笑问罗香主道:“想不想念小白菜?”
“小白菜”是后面窑子里,那个生得矮矮胖胖的姑娘的绰号,一听郭南风提起小白菜,罗香主的精神就又来了。
“怎么?”罗香主眯起眼睛道:“你小子心又痒了?”
“这玩艺儿挺会上瘾的。”郭南风笑道:“横竖今天才大年初四,如果罗座有兴头,这个,嘻嘻我小郭奉陪就是!”
两人从后角门走出来,后街上一片冷清,住户门缝中,不断传出搓麻雀的声响和嘻笑声,年节尚未过完,人们仍在欢乐之中。
拐进那条花街,郭南风低声道:“这新春年头,我们堂主做何消遣?”
罗香主笑道:“消遣?嘿嘿!别人不消遣他,就够他的运气了。”
郭南风一怔道:“谁敢拿他消遣?”
罗香主笑道:“他原有一大一小两个太太,去年秋天,又从州弄来一个,三个人三张床,老的如狼似虎,小的夕无虚渡,难免不要了他的老命才怪!”郭南风才算弄清罗香主所谓“消遣”的含议。不禁也笑了起来道:“我们丁堂主笑眯眯的,人挺和气,看起来也够岁数了,干吗自找麻烦,要讨三个老婆?”罗香主笑道:“人各有志,谁也勉强不来,他就喜欢这个调调儿,你有什么办法?”郭南风笑笑,没有开口。今天晚上,他还是老方法,等罗香主和那个叫小白菜的姑娘进房之后,他又把那四个年纪较长的姑娘找去堂屋里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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