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胸扯破两三尺的皮袍子,哪还像件袍子?
这件皮袍子就算七成新罢,至少也值个二三两银子,徐二爷又不是个真正有钱的人.如何受得了这种大损失?
他现在逞能的,就是一张嘴.这时骂得更粗更毒了。白斑汉于口才没有他好,他能发威的,便是一双拳头。
打着,打着,徐二爷的声浪渐渐微弱下去了,那些睹徒恐怕闹出人命来.才认真的簇拥过去.硬将白斑汉子拉开。
只有郭南风从旁观察得明白。
白斑汉子生就一副恶相,多了几斤笨气力,跟练过武功的人出手不一样,徐二爷尽管被揍得很惨,但绝无生命之忧。
众人把白斑汉子拉去一边,好言抚慰,一面编排着徐二爷的不是.留下来照顾徐二爷的,却一个也没有。
郭南风走过去,扶起徐二爷,后者这时看上去,好不狼狈。他的脸上泛青淤肿,眼睛成了一条缝,说话有气无力的,还在为自己辩护:“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陈三说得对.也许是我不小心.滑下了那吊钱……我赌了这么多年,那一次不是规规矩矩的……”
郭南风干静地道:“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谁对谁错,只有各人心里明白,我扶着你走,你住什么地方,还是回去躺躺吧!”
徐二爷一听说要送他回家,像受了惊吓似的,猛摇其头道:“不,不,先去这后面找家客栈……”
郭南风道:“为什么不回去?”
徐二爷脱口道:“我要看大夫,家里一个子儿也没有。”
郭南风道:“那你老婆儿子靠什么过日子?”
徐二爷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更正道:“柴米油盐还是有的,我受了伤,要安静,我是怕我那女人噜嗦。”
郸南风心想:你这厮挨打得一点都不冤枉,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怕抬头三尺有神明?
他依着徐二爷的意思,把徐二扶到赌场后面的一家小客栈,推称徐二酒醉和人闹事,受了点轻伤,叫伙计去找大夫,为徐二抓药。
徐二受的伤只是皮肉外伤,经过外敷内服,第二天便减轻了很多。
郭南风和他长谈,晓以利害,告诉他再这样混下去,两个儿子一定无法长大成人。就算硬捱过来,儿子大了,也会继承父志,一辈子是个废物。做人这样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郭南风和他索不相识,这样热心帮助他,劝他的话又全都入情入理,徐二爷只是好赌,并非没有人性,当然很受感动。
最后,徐二说老实话了,他沉迷赌博,实在是因为自己没有谋生的能力和资本,妄想碰手气赢一大笔钱,好来个不劳而获,改善生活。
郭南风告诉他,想白手成家,靠的是勤劳,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例子,如果对方真有心戒赌,他可以助以一臂之力。
这样,郭南风又陪了徐二一天,替他叫人补好那件皮袍子,并送了他二十多两银子,要他找个小生意做做,不但赌博碰不得,连茶楼要少去,有钱买鱼肉,应拿回家去,与妻儿共享。
最后,他告诉对方,他在陆安附近有很多朋友,他如果再不习好,他会回头再来找他算账,希望对方好自为之!——
郭南风离开六安,继续北上。
他一路走得很慢,逢镇勾留,心中的情结始终拆解不开。他想去灵璧,又怕去灵璧,他想念林白玉,又怕见林白玉。他总觉得帮助别人容易,而帮助自己则似乎太难了。
这天到了巢湖和正阳关之间的桑家堡,因为桑家堡一带都是植桑养蚕户,桑树之外,最多的便是桃树。
这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处处桃花成簇,景色美不胜收。
郭南风被这处处桃林的绮丽景色迷惑了,由桃花他想到杏花,由杏花他想到杏花三娘,一片幽幽的怅惆,又使他想起了酒。
这一次,他想到了一个很别致的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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