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身子一转,气呼呼的走了。
这个妇人叫秀英没有错,她的赌鬼丈夫,也叫汤二。只是,这老人是不是她娘家的三叔呢?
两三天来,这一带的穷苦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有亲戚造访。
来的差不多都是长辈。
有的是外公,有的是族叔或族伯,还有一位快七十岁的孤苦老人,居然见到了他三十年未通音讯的小舅子。
只有一件事很奇怪。
造访的亲戚虽然带来了他们急需的食品衣物和少数金钱,但他们总好像有点记不起他们是否有着这门亲戚?
他们的确不太容易想起这门亲戚。
因为所有的外公、族叔、旅伯、大舅子、小舅子,其实都是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有时讨人欢喜,有时又令人讨厌的十二步追魂叟。
老骚包!
老骚包来洛阳,已来了三天。
他来三天,也整整忙了三天。
他打了一辈子老光棍,只见过母鸡下蛋,自己则连干儿子也没有半个。
而这三天,他却做尽了别人的长辈,一会儿公公,一会儿伯伯叔叔,不仅有儿子女儿子便,甚至孙子孙女都有一大堆,真是好不风光,好不过瘾!
现在,老骚包正坐在一家小酒店里喝酒。
他喝的是价钱最便宜的白酒。
他面前放了三碟小菜,一碟花生,一碟豆干,一碟猪耳朵。
这三碟莱,也是最便宜的小菜。
因为他身上的银子,已几乎完全花光,剩余的一点零钱,已只够付这么一顿酒菜钱。
他老骚包有个戒条,不论穷到什么程度,绝对不偷不抢,也绝不白吃。
碰上老朋友,借了不还是例外。
尤其是来到洛阳,他更不担心,因为他洛阳的朋友特别多。
只管他自己不偷不抢,至于他朋友用什么方法赚钱,他从来不闻不问。
他只管借。
见人就借。
还不还以后再说。
所以,他现在虽然喝的是最低等的酒,吃的是最廉的菜,他的精神却很好,兴致也很高。
这也是他一贯的处世态度。
过了今天算今天,明天是明天的事。
他绝不会想得太多,也不会想得太远,所以他也很少烦恼。
他只替自己找快乐,决不替自己找烦恼。
只是有时烦恼如恶客,并不一定要你邀请,它也会来的。
老骚包已喝光一大碗白酒。
现在他喝的是第二大碗。
白酒的酒味虽然不佳,但酒总是酒,美酒能醉人,劣酒也一样能醉人。
也许醉得还要快些。
老骚包已有点飘飘然,他原评是比牛尿好不了多少的白酒,居然渐渐像琼浆玉液般可爱起来。
他忽然想起城里的及时乐。
他也想起几首已多年没有唱过的老山歌。
只可惜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
一个很有男人气概的蓝衣青年人。
老骚包一看到这个人,一肚子由牛尿变成琼浆玉液的白酒,突又一下由琼浆玉液变成了牛尿。
这个人在老骚包对面一副座头坐下。
他点了两副酱肘子,一盘笋丝炒三鲜,一只烧鸡,一斤醉虾,两笼汤包,四斤百花露。
这些酒菜的价格差不多是老骚包这顿酒菜的八十五倍,而这个人的价值,老骚包认为决抵不上他老骚包的八百五十分之一。
这个人便是花酒堂的三总管花枪邓小闲。也有人喊他花枪小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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