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以前,我承认我花娘子一直在观望、犹疑,因为我不能确知那位姓仇的是否尚在人世?要挟、威逼,只能施诸于活人,我花娘子也许失去了理性,但却未曾丧失神智,我过去的扬言,其实只是扬言而已,仇志如果始终没有音讯,我花娘子可能未必真会怎样做!
“而现在,完全不同了,姓仇的不但依然健在,他更知道他一身对武林各派所负的责任,而他竟以儿戏处之,大家都知道花娘子跟他之间的关系,所以,花娘子很愿意,很高兴的留下千秋骂名,和她一直深爱着的人留得一样多”
笃!
一声沉重有力的木鱼声,破空而来,打断了南海一枝花的话头,人人心头都似受着一记重击,凛然一惊!
跟着,峰口出现了一人!
只见来人身穿一袭既旧且破的浅灰僧袍,月色照着光头上两行戒疤,明晰可数,而那张其黄如蜡的面孔,于夜色下见来更为惨澹怕人,也许是身躯太过枯瘦,那件僧袍就似披在竹竿上一样,他身背药囊,一只木鱼及木槌均以草藤吊在胸前,来的竟是一位既老且病的僧人。
现在,数百双目光都聚集在一处了!
南海一枝花脸罩严霜后退一步,凤目中神光如电,注定来僧,不稍一瞬!
东席上,诸人微露讶色,独有三色老妖豹眼一翻,冷笑不已,双目中凶光闪烁,好似饿虎在监视着一只从它面前走过的麋鹿一般!
西席从右顺数第六位,那位身材高大,长眉红眼,身披深紫描红袈裟的衡山派当今掌门人一瓢大师,以及第十二位,那位脸容清癯,身材瘦长,双目炯炯有光,身披大红绣黄袈裟的,衡山四尊者之首的降龙尊者,这时均已离座而出,南望伏拜于地!
余人也均纷纷整衣起立!
司马玉龙在看清来僧之后,心中忧喜交集,他闷忖道:“他老人家于此时此刻赶到,固是求之不得唉说真的,我倒是希望来的是另外那位!”
了了上人现身之后,举目微顿,旋即从容举步向司马玉龙走去。
司马玉龙急迎五步,躬身道:“恭迎佛驾,您老来得正好!”
“来得正好么?”上人微微一笑,左掌伸出既长且宽的袍袖,于胸前一立,打着问讯,道:“你好,我好?也许正好,也许不好,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阿弥陀佛但愿我佛慈悲,那就真好了,善哉!”
上人打着禅语,说完,也不再理司马玉龙,袍袖一拂,身躯微偏竟朝二丈之外的南海一枝花诵着佛号走去,相距五丈,上人止步,南海一枝花双目中光蕴采华,端立沉声朝上人问道:“大和尚就是衡山派前辈,武林中人人景仰的病罗汉了了上人么?”
上人微微一笑道:“女施主在六十年之前就已该认识贫僧了!”
“上人此语何意?”
“三绝之称,与于斯时。”
“花娘子仅指谋面而言。”
“武人重名,正与佛门重视心灵一样,肉身只不过一种有形之相罢了!”
“上人为有道高僧,语多禅机,请恕花娘子愚昧,花娘子颇想先向上人请教一点,上人今番现身相见,其将有教于花娘子乎?”
“朽僧想向女施主化点善缘。”
“大和尚说得已够明白的了!”南海一枝花冷笑一声道:“花娘子为正派武林请得了大和尚这样的异人感到高兴,这很好,三绝齐名,嘿嘿,那就请大和尚慈悲,将我这个活着也是烦恼的老婆子赶渡了吧!”
“女施主难得不知烦恼皆由意生么?”
南海一枝花厉声道:“不知道!上人,我们为后辈留点佳话吧,上人请!”
南海一枝花厉声喝毕,后退两步,双掌于胸前一合,弯腰一福,再抬脸,竟然怒意全消,换上一副喜意盎然的笑容,微笑着注定了了上人……这时候,百凤和鸣椅上的金兰微笑了,三色老妖微笑了,四位金牌香主微笑了,白衣佳人则香肩微颤,脸上那块白纱竟自无风飘动起来,数声轻啊发自西席石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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