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姬远远站着,凝视着黄昏里的敕勒川,似已痴迷。
这是她做出决定的最后关头。再过片刻,“零实行动”
的最后一步棋就要走出来了。
她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就在她心乱加麻的时候,她听见了他的歌声。
她的心弦被拨动了。
她并不懂音乐。她从小就不喜欢唱歌跳舞,不喜欢玩笛弄箫。
她是海鲸帮帮主的女儿,是大海的女儿。她喜欢的声音来自大海——海风、海涛、海鸥、海燕、渔夫的号子。
海盗的笑声……
大海的声音总是生机勃勃,充满了力量。而丝竹管弦的声音对海姬来说,就是显得太纤弱、太苍白、太有气无力了。
她也不喜欢听人家唱歌——当然,渔夫那种浸透了大海神韵的歌声除外。
可她却被他的歌声深深打动了。
泪水不知不觉间模糊了双眼。
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流泪,她只知道她错了——她实在早该做出决定的,她拖得实在太久了。
她早该协助他们逃走的,现在零卖行动马上就要最终实施,她现在才后悔,是不是已经晚了?
海姬扭头看了看余晖中的郑愿和花深深,凄然摇了摇头。
他们知道他们站的地方是死地吗?
他们知道一场暴风骤雨般的突袭将在转眼间爆发吗’!
他们知道是她把他们推入了绝境吗?
海姬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拭去泪水,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那三匹骏马身上。
三匹无鞍的骏马正在悠闲地吃草,夕阳镀在它们健美的胴体上,熠熠闪光。
那是她事先准备好的“退路”。
现在这“退路”还派得上用场吗?
花深深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儿贴在他胸前,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似乎有一种预感。这预感告诉她,她或许会和他分开,永远也无法相见。
相见除非梦里。
她被这种预感吓坏了。她拚命贴紧他,她想融进他体内,合成一个人,永远也不分开。
郑愿拥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柔声道:“是我一时忘情。我忘了这种情绪对你很不好,对小深深也不好。”
花深深咬着嘴唇,哭得抽抽噎噎的。她无法告诉他她的预感,她也不想告诉他。
原本站在远处的海姬缓缓走了过来,低声道:“爷,夫人,我……我……我劝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郑愿看着她,一声不吭。
海姬脸儿苍白,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他……他们……他们不会放过爷和夫人的。我只能说这么多。我……
我原本也是他们的人,我……”
郑愿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他显得很冷漠,就像他已知道一切真相,就像他根本不在乎。
花深深却吃惊地道:“海姬姐姐,你说什么?他们是谁?”
海姬凄然遭:“镇里的人。”
花深深怔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只是紧紧偎着郑愿,就像柔弱的藤蔓缠着参天的大树。
她只想这么偎着他。
就算他会死去,她也希望死在他怀抱里。
郑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冰一般冷:“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海姬幽幽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不想你死在这敕勒川上,或许我……我想得到你。”
郑愿的目光突然一凝,身子也已僵硬。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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