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起慢慢地喝干一杯酒,放下酒杯,握住麻子小二的手,道:“那天早晨,你曾说过我是你的朋友,你记不记得?”
麻子小二瞪着眼,瞪了好半天,方道:“那,那又怎、怎么样?”
李凤起一字一字地道:“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麻子小二的酒一下子都醒了。他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朋友”,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词,但对于麻子小二来说,却是太陌生了。
他从来就没有一个朋友。
“神刀铁拳”老于不是他的朋友,店老板更不是他的朋友。
他们只不过是仗着手里有几个钱,就能支使他做这做那,替他们跑腿打杂。
店伙计们当然也不是他的朋友,而店老板的女儿只不过是拿他解解闷,更不是他的朋友。现在,他却已有了一个朋友。
“朋友”,他喃喃地,反复地念着这两个字,脸上慢慢绽开了笑容。
他的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忽然间,他就感觉到,在这世上,没有比能交上一个真正的朋友更能让人开心的事了。
他决定,天一亮,他就去找李凤起。
他要告诉他,他也非常非常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三个月后,洛阳城中最大的镖局,铁马镖局,成了李凤起名下的产业。一年以后,李凤起已成了洛阳武林的领袖人物。
白马寺旁的一所大宅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已变成了“金刀庄”。“李金刀”之名,响彻中州。
“李金刀”就,是李凤起。他现在所用的兵器,是一柄金背大砍刀,锋锐华丽。
麻子小二在这些年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李凤起击败前来向他挑战的武林高手的场面了,但他却再也没见过李凤起击败“神刀铁拳”时所用的那柄刀。
那柄刀现在在哪里呢?
李凤起从来就不说,麻子小二也从来就不问。
麻子小二早已蓄起了小胡子,穿上了缎袍,人称麻四爷。
麻四爷现在很喜欢时不时地文气两句,只不过每次他“文气”起来时,总是会遭到他夫人的嘲笑。
麻四爷的夫人,自然就是连升客栈老板的宝贝女儿。
只不过”连升客栈”的招牌,早已换成了“四海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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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统十三年五月十二。洛阳。
清晨。
有雾。雾凉如水。
夏日的清晨,凉爽如深秋。
鸟雀在大树浓密的枝头闯间愉快闲适地跳来跃去,时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叫。这里是金刀庄的后院。
金刀李凤起此时的心情,却同“愉快闲适”四字远远搭不上边。
他背着手,在院内焦躁地走来走去,薄底快靴蹬在铺了一层细细河沙的场地上,沙沙作响。
他忽然停住脚步,停在院中的一方石桌前。
石桌上有一张短笺。
短笺在晨风中轻轻颤动着。
李凤起扯开长袍的前襟,深深吸了口气,又用力地吐了出来。
清凉的晨风吹拂着他结实健壮的胸膛,却压不下他心头的烦闷。
他慢慢在桌边的石凳上坐下,又一次读那张短笺。
自昨天夜里到现在,他已读过不下二十遍了。
“闻君之技艺冠绝洛阳,不胜心向往之。明日巳时,将登门求教,君必不至良贾深藏,令吾徒劳往返也。
白袍秋水”
李凤起的脸又变得十分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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