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身材痴肥臃肿,貌若村妇,这一施展,身法竟轻灵迅捷无比,衣袂飘扬,一只手业已撩向门口垂帘。
金凤仪娇叱一声:“退开!”长剑一挽寒光乍现,直向她兜头洒落。
陆群仙想不到面前这绮年玉貌的少女,竟有一身惊人的剑术,心头一颤,霍地低头,扬掌、缩腿,肥大的身子,倏忽倒退了三尺六七。
饶是她退得快,及待定下神来,头上银钗已被削落,左手袖口,截断一大段,夜风穿袖而入,出了一身冷汗。
鬼母桀桀笑道:“傻丫头,人家是堂堂金家庄庄主的千金,家门绝学,举世无匹,你不用些功夫,哪里闯得进去。”
陆群仙被她一言提醒,怪笑一声,道:“是啊!要是连个黄毛小丫头也斗不过,干脆回家奶孩子是正经。”
话声方毕,摇头一摆,满头枯发顿时披散开来,只听挣挣两声轻响,头上半截银钗,滚落地上,顿时爆裂,发出一缕淡淡的清烟。
那清烟被夜风一吹,顷刻四散,金凤仪只闻到一股带腥臊的气味,脑中立感晕眩,险些连晚饭都呕了出来。
急忙连功调气,长剑一抖,直向陆群仙胸前戳去。
陆群仙一声怪叫,侧身避剑,飞起左足,弓鞋头端铮地又是一声轻响,宛如喷泉般射出一股黄色的汁液。
金凤仪见她浑身是毒,几乎举手投足,都可施放毒物,心里又惊又恐,紧咬银牙,将一柄剑使得风雨不透,舍命守在房门。
那陆群仙一手抱着婴儿,仅用一只出招攻敌,但却稳居上风,半分也不吃力,只见她全身上下内外,无论指尖、鞋头、耳坠、饰物,凡是能用的东西,尽都蓄藏着毒烟、毒针、毒液,身躯略动,毒器飞射,错非是金凤仪,换一个人,早就伤在她手中了。
激斗近三十招,金凤仪渐渐觉得内腑翻涌,一口真气凝闭不住,手里长剑越来越重,招式缓慢,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独眼鬼母冷冷喝道:“群仙,还不趁早下手,真要等金阳钟回来多费手脚吗?”
陆群仙情急之下,将婴儿往背上一搭,腾出右手,双掌交挥,威势陡增数成,呼地一掌拍中长剑,金凤仪真气略散,匆促间又吸进一口毒烟,两眼一黑,咕咚栽倒在门边。
鬼母叱道:“先取毒花,那是你师姑要的。”
陆群仙应了一声,掀开门帘,大步便跨进房门。
谁知道窗帘刚掀起,忽听一声断喝:“贱人,滚出去!”
蓦地一股劲风当胸撞到,陆群仙碎不及防,直被那强猛掌风震得连人带孩子跌翻在地,背上婴儿哇地大哭起来。
内间房门灯光一暗,一个半身瘫痪的中年人,已经怒目盘坐门前。
陆群仙刚翻身爬起来,一见那人,顿时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尖叫一声,抱着孩子就地又滚退了六七尺,指着房门叫道:“婆婆,婆婆,是他!是他……”
独眼鬼母手提鸠头拐,迎上一大步,低目一望,也惊呼失声:“希平!是你?”
骆希平脸色十分平静,冷冷道:“不错,是我,我就是骆希平,二十年前离家出走的骆希平。”
独眼鬼母丑脸之上一阵牵动,说不出是喜是悲,颤声说道:“希平,这些年来,娘想得你好苦,你姑姑没有骗我,原来你真的在金家庄中。”
骆希平木然仰起头来,怔怔注视着鬼母,好半晌没有出声,两行热泪,却沿着面颊滚滚直落。
他虽然怨恨自己的命运,逃离南荒二十年,尽管饱受精神和肉体无限痛苦,一旦见到生养自己的母亲,慈子之心,也不期油然而生。
母子之情,出自天性,鬼母杀人如麻,平时何等凶残,如今见了阔别二十年的骨肉,一样鼻酸眼红,盈盈欲位,紧行两步,鸠头拐向地上一插,屈膝就蹲了下来……
骆希平突然双手一撑地面,挪身后退尺许,嘶声叫道:“娘,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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