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枯槁老人静静地倾听着,脸上木然没有一丝表情,但高翔却分明见他眼角正缓缓淌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良久,才见他轻叹息了一声,悠悠道:“天意如此,在劫难逃,这也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唯一令人惋惜,是他一身武学,竟未发出丝毫力量,只为了一个嗔字,就把好好有用之身,断送在滔滔浊流中,未免太傻了一些。”
高翔不解他这番话意旨何在?只觉这老人似乎对金阳钟的一切,都很熟悉,于武林事故也一点不隔膜,是以不便接口。
过了一会,那枯槁老人忽然招招手,道:“你把他放下来,好好调息一会儿,这里很安全,徐纶即使敢进入石阵,也无法找到这地方。”
高翔的确太疲倦了,手一松放下金阳钟,顿觉浑身筋骨酸痛无比,仿佛每一个骨节都要散开似的,跟着也颓废地趺坐下来。
枯槁老人黯然一叹,道:“好一个可怜可爱的孩子!空有一身超人内力,可惜却不知运用。”
说着,左袖微拂,五缕劲风,径奔高翔前胸五处大穴射到。
高翔惊呼一声,老前辈,您”
但未及闪避,已被指力拂中,登时周身一软,倒卧下去。
那枯稿老人右手轻举,托着高翔,将他平放在地上,双掌并伸,开始由顶至真,替他缓缓隔空推拿。
他的手指和掌心,并不跟高翔的身体接触,指掌之间,弥漫着一层厚厚的紫色气流,就像是一支熨斗,在高翔浑身上下轻轻地移动。
不到半盏热茶光景,高翔便沉沉入睡,那枯槁老人却满头出现豆粒大的汗珠。
他缓缓收回双掌,抹去额上汗珠,面上皱纹恍惚突然又增加了许多,仅仅顷刻工夫,枯槁的容貌又苍老了一倍以上。
不知过了多久,高翔悠悠醒来,忽然发觉石穴中已不见那枯槁老人的影子,翻身跃起,连金阳钟的尸体也同时不见了。
他骇然大惊,张目四顾,却见阵中迷雾仍然漫空浮动,但自己目力却不知怎的竟能穿透浓雾达五尺之外,石阵一片死寂,只有那枯槁老人藏身的洞口,被人用大力金刚指,刻着几行字迹,是:“余,百音居士也,昔年一念逞强,致遗无穷祸贻,故友失算,孽畜得手,罪愆无止,悔之无及,独隐石阵,旷夜追悔,数十年岁月易逝,衷心竟未得片刻宁静,此岂天意如此,终难免重涉尘土,以偿负欠焉?
“汝少年英爽,得天独厚,血仇满肩,不难报偿,听音神剑乃故友道遥真人所遗绝学,习之足堪克制徐纶,天籁之音乃平生研积之精华,以之摧毁天魔迷魂淫曲,当着奇效。汝秉赋厚于他人,聪明流于眉宇,此治世之才,惜乎竟懵然无知,而未善加发挥耳。金阳钟遗体,已由余携之而去,桂桔已失,何畏区区天火丑物,宜速仗剑挥筝,昂首出阵,挫徐纶,折五煞,大江之滨,再显身手,男儿豪气,在此一战。待魔气平,邪气流散,可重来噶峰石室,迎归金阳钟遗体,勉之励之,勿负厚望。”留字之侧,另记有出阵步数行走之法。
高翔看罢,又惊又喜,他自然万万想不到这位面容枯稿的老人,竟会是当年“宇内双奇”之一的百音居土,同时,更想不到自己在噶峰石发现的“天籁之音”,居然就是百音居士留下的绝世武学。
惊喜之余,又有一层忧虑,暗想道:“百音老前辈携走金伯父遗体,留字嘱我出战徐纶和太行五煞,他老人家固然是鼓励我不可畏敬情怯,但是,徐纶和太行五煞都非等闲人物,我本事再大,双拳难敌四手,怎能以一敌九呢?”
但他又转念想道:“老前辈难道还会害我吗?不管它,我现在精神已经恢复,纵使打不赢,难道逃还逃不了吗?”
一念及此,豪念大发,对洞倒身拜了三拜,抹去石上字迹,站起身来,依照百音居士留字,先退四步,右进七步,侧身左转,再昂然跨前十步,眼前一亮,果然又到了先前入阵的地方。
这时候,烈日斜挂西天,大约是申未西初,敢情他在八阵图中,已经过了整整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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