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云龙高翼木然痴立着,既未承认,也没有抗辩,那一双痴痴直视的眸子中,泪珠流转。
徐纶微微一顿,大声又道:“高大侠对本教功不可没,从现在起,由本教聘为监教,其职位仅次于教主,在天火二堂堂主之上,各位应该同贺三杯。”
番僧阿难陀等人首先鼓掌,许多馅媚之徒,亦举杯高呼:“敬高大侠三杯!敬监教三杯!”
徐纶亲手满满斟了一杯酒,递给九天云龙,九天云龙木然不动,立在他身边的高升代他接了过来,含着热泪,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九天云龙眼一闭,两滴晶莹泪珠,噗地滚落在衣襟上,伸出颤抖的手,接了酒杯。
徐纶面带狞笑,扬声道:“高监教为了本教,隐忍多年,到今天才算功成圆满,所以他太激动了,大家干杯。”
群雄纷纷举起酒杯,方要就唇,突听得一声厉喝:“且慢!”
喝声宛如平地一声霹雳,群雄俱为一震,有些人连酒杯都脱手摔在桌上。
几千道目光循声望去,只见高翔昂然从席上站了起来。
高翔面色一片肃凝,颊上泪痕宛然,面向天下群雄(实际上都已成了天火教奴仆)朗声说道:“徐纶老匹夫歪曲事实,构陷家父于不仁不义之境,其中因由,在下如不明言,诸位未必了然。”
他目光如炬,迅速在群雄脸上扫了一遍,剑眉轩动,又道:“家父素为正道武林期望所寄,久受天下仰慕崇敬,自然遭到徐纶匹夫的嫉恶,所以,远在二十年前,老贼就处心积虑,陷害家父……”
接着,又把二十年前九天云龙暗中毒计,被罂粟毒丸所害,如何含辛茹苦,忍辱偷生,将自己抚养长大,后来又如何屡受胁迫,如何嘱令自己往星宿海送讯,可惜迟了一步,青城二老已遭毒手……这些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天火教主徐纶嘿嘿笑道:“傻孩子,你虽然编造了这段引人人胜的故事,无奈难以令人相信,老夫倒要请问你,当年向你父亲暗中下毒手的人,又是谁呢?”
高翔怒目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徐纶耸耸肩笑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当着天下英雄之面,爽快说出来呢?”
群雄附和鼓噪,都叫道:
“是啊!谁下的毒?怎不直说?”
“九天云龙是何等身份,那下毒的人,必非等闲,他是谁?快请说明……”
高翔把心一横,一字一顿道:“那下毒的人,就是我母亲。”
群雄都骇然,登时肃静了下来,天火教主徐纶却扬声大笑道:“这倒有趣得很,天下尽多不孝的儿女,倒还没有听说过,儿子当着天下人面前指控自己的母亲是下毒凶手的事,这真可以收列入笑话奇谈中了。”
高翔被他一阵讥刺讪笑,羞得满面通红,他本来就不善雄辩,一急之下,就更说不出话来。
阿媛替他着急,忍不住跳了起来,接口道:“儿子指控母亲固然可笑,但做哥哥的逼迫自己妹妹向人下毒,以遂狂念,更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他不觉得羞耻,还坐在那儿混充人物呢!”
徐纶一愣,脸上也不期然泛起一抹红晕,嘿嘿冷笑了两声,转开话题,道:“过去的一切,不提也罢,今日本教荣典,天成兄,你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呢?如果高兴,就请干了杯中酒,咱们还有其他庆祝活动呢!”
九天云龙默然无语,好半晌,才仰起头来,缓缓说道:“徐纶,杀人不过头落地,老夫已忍辱低头,你为什么还要如此肆意凌辱于我?”
大火教主傲然冷笑,沉声道:“笑话,本教主礼聘你为监教之职,荣宠逾过他人,难道你竟不识抬举?这也不要紧,你不领情,本教主仍可收回任命,只是,你可不要忘了咱们今晨的条件。”
九天云龙听了这话,脸色连变。
最后,终于长叹一声,举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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