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想了想,道:“他们都叫她赵大娘。”
“赵大娘?”
高翔浑身一震,猛然记起自己幼年之时,九天云龙常向他提起一位婴儿时看护他的乳娘,好像正是姓赵,不过,据他所知,那位赵大娘并不会武,而且早在他被送人后山石洞之前,便被父亲辞退了。十八年隔别,他已经不复记忆乳娘形貌,当然也不敢断言她不会练就一身武功。
无论是不是,至少这证明了一点,所谓九天云龙在离开青城时,尽发家产,遣散庄中仆妇。这番举动,高升必然没有如命实行。
正想着,小几上油烛突然摇曳了一下,整栋竹屋,似乎微微摆动起来。
高翔举掌一挥,扇熄了灯火,身如箭矢,蓦地从矮门中穿射而出。
但他才跨出竹屋,却忙不迭沉气定桩,急急向后倒挫了一大步,原来那座竹排,不知何时已被人推下了泥滩,此时正随波逐流,顺水而下。
眠江滩险水急,竹排轻灵,一泻千里,那座芦苇掩遮的水塘,早巳远远落在后面。
高翔凝目回望,仿佛看见水塘边正从并肩而立,其中一个头戴竹笠,另一个背上背着一只朱红酒葫芦,遥对竹排,挥手示意。
那两人,正是高升和神丐符登。
一时间,百绪纷呈,涌向心头,高翔怅惆痴立,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
阿媛跟着钻出竹屋,不禁惶急叫道:“呀,这怎么办呢?”
高翔情不自禁,紧紧握着她的手,道:“从此以后,咱们将要踏遍天涯海角,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你……怕不怕?
阿媛星眸斜睨,娇羞笑道:“虽然不怕,但是,男女有别,岂不是不大方便。”
高翔腼腆一笑,道:“亏你记性好,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烦忧,无意中开罪了你,想不到竟被你记牢了。”
阿媛嗤地笑道:“我这人就是会记旧仇,以后你小心点儿就是了。”
接着,神色一怔,又道:“说真的,现在你准备上哪儿去呢?”
高翔凝视滚滚江水,慨然道:“身似水中萍,去来不自主。你问我,我也难以回答。”
阿媛芜尔一笑道:“咱们总不能在竹排上住一辈子……”忽然想到住一辈子四字颇有语病,粉脸一红,连忙住口。
高翔茫然未觉,沉吟道:“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寻觅能解罂粟剧毒的药物,只是天涯茫茫,这东西该到何处去呢?啊,咱们何不先到开封去?”
阿媛漫声应道:“去开封干什么?”
高翔道:“那儿有我父亲一位挚友,他来青城吊祭爹爹时,曾嘱我务必要往开封一行呢。”
阿媛对于他何处去,似乎并无主见,只顾望着那狭窄而简陋的竹屋,呆呆地出神。
高翔随着她目光望去,矮屋中仅有那只藤篮,不觉心弦微动,轻声道:“人生真是奇妙,这只藤篮,使我想到一首民谣。”
阿媛悄声问道:“什么民谣?”
高翔喃喃念道:“人山但见藤缠树,出山又见树缠藤,藤死树生缠到死,树死藤生……”
他还没有念完,阿媛已满面娇红,返身打他一拳,轻嗅道:“不许你生啊死的,讨厌。”
笑声,激流,载着竹排和一双玉人,冉冉远去。
开封府,古称沛州,又名陈留。
这一天午后申时方过,南城外金家庄前大道上,泼刺刺奔来两骑骏马,马上少年男女,男的剑眉朗目,背负筝囊;女的娇艳如花,香肩上露出两把刀柄。
两骑马驰到庄前柳林下,一齐放松了丝僵,蹄声得得按銮通过一道小巧木桥,双双扳鞍下马。
那少年徒步走到庄门前,双手一拱,含笑问道:“借问这儿就是玉笔神君金老前辈府宅吗?”
一名庄丁微微向二人打量了一眼,道:“正是,二位欲见庄中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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