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明烛,酒筵半酣,柳鹤亭转回堂前正席,边傲生一手捋须,一手持杯,面向柳鹤亭朗声大笑道:
“柳贤侄,你喜期良辰,老夫但有两句吉言相赠。”梅三思哈哈笑道:
“师傅这两句话,不说我也知道。”
边傲天含笑道:
“你且说来听听。”
梅三思目光得意地四顾一眼,大笑既声道:
“少打老婆,多生贵子。”
这八个字一说出,当真是说得声震屋瓦,满堂贺客,再次哄堂大笑起来。边傲天沉声叱道:
“这是什么话。”自己却也忍俊不禁,失声而笑。
于是华堂明烛、人影幢幢之间,便洋溢起一片欢乐的笑声,柳鹤亭垂首而立,亦不知该笑抑或是不该笑。
那知刹那之间,欢乐的笑声竟然渐沉,渐消,渐寂,四下一片静寂中,忽然游厅内,缓缓走进一个人来,极缓走入正厅。白振举起酒杯,嘿嘿长笑两声,但一接触到此人两道冰冷冷森寒的目光,却也也笑不出来。
辉煌的灯光下,只见此人身量倏长,步履坚定,一身长衫,洁白如雪,面上却戴着一具狮鼻獠牙,狰狞丑恶的青铜假面具。
一片静寂之中,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入正厅,冰冷的目光,闪电般四下扫动,似乎要看穿每个人心中所意的心事。
满堂群豪,虽然大多是初次见到此人之面,有关此人的种种传说事迹,近日却早已传遍武林,此刻人人心中不禁俱都为之惴惴不安。不知他今日来到此间,究竟是何来意?有何打算?
“万胜神刀”边傲天突地朗声大笑起来,这笑声立时便有宛如利剪断布,快刀斩麻,将四下难堪的寂静一齐划破。只听边傲天朗声笑道:
“又有贵客光临,更教蓬毕生辉。”离座而出,大步向这雪衣铜面人迎去!
那知这雪衣人目光冰凉,缓缓而行,竟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笑语,也根本没有向他望一眼。
柳鹤亭剑眉微易,足跟半旎,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般抢到边傲天之前,缓缓而行。目光抬处,只见雪衣人两道冰冷的目光,也正在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两人目光对向凝视,彼此的身形,却愈走愈近,边傲天笑声越来越低,终于连声音都笑不出来,只剩下面上一丝僵硬的笑容。
只见雪衣人脚突地一顿,左手拿起酒壶,右手拿起壶酒盏,自斟自饮,仰首连饮十三杯,然后放下杯缓缓道:
“恭喜恭喜……”
这四字说得和缓低沉,与他平日说话的声音语气,俱都大不相同,柳鹤亭亦自料想不到他说出这种话来不禁为之一愕,他身后的边傲天忽又朗声说道:
“阁下远道而来,快请坐下喝上三杯——”
雪衣人冷哼一声,掉首而行。边傲天僵在那里,作声不得,将边傲天目光闪动,方待出言,那知厅角突地又传来一阵狂笑之声,雪衣人听了狂笑之声,脚又一顿。
只见厅角里面踉啮走出一个身形修长的白衣少年,由上至下,由下至上仔仔细细地瞧了雪衣人几眼,缓缓说道:
“你是到此来贺喜的么?怎地一来就要走了,你怎地要在脸上戴个假面,难道是见不得人么?”雪衣人垂首木立,不言不动。边傲天干咳一声,强笑着道:
“白二侠醉了!”转目向梅三思递个眼色,道:
“快将白二侠扶到里面歇歇。”
梅三思口中应了一声,但却笔直地走到雪衣人身前,大声道:
“你头上戴着这玩意儿,不觉得难受么?”
雪衣人身形仍然不动,目光缓缓一扫,口中一字一字地说道:
“出去!”
梅三思呆了一呆,道:
“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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